双桥巷为什么叫双桥巷,是因为这条巷子很早以前隔河成对,有两条桥,现在为了路方便,河填了一段,桥也拆了。
这里面情况就有点复杂。
最复杂的就是张启明住在双桥巷,但不归和那边管。
河这边的双桥巷,也不怎么服对面。
可真要有事拿主意,还是得罗立新来,张启民是不能插手的。
“你家大人呢?”
罗立新敲门后,许烨看到来人,喊了声“罗公公”,便说了都不在。
“小伙子我问你,你妈不是在厂里上班吗?”
“我妈退回来了,我奶奶用我姨婆女儿顶了过去,听说我表姑离了婚,现在丢了工作,就来找了我奶奶……”
“就这些吗?这事你能确定?”
“不清楚,大体上是这样的,我听我爷爷奶奶说了这事,不过我爸妈不知道,只知道是我表姑家里困难,来找帮忙。”
罗立新皱眉,这事虽然厂里那里通过了,可村里不知道。
村附近的三间厂,都是村里所有人共有的。
不是说谁想进去就进去。
虽然厂长说了算,可入厂之前,村里不该打介绍信么?
这事儿如果不是他去国营饭店吃饭,听到有人在那里说,他还不知道。
“你妈不在家?”
“我妈去街上忙活了,还有我爹,要吃晚饭后才回来。”
“那行……”
罗立新正要走,门口忽然来了一辆自行车。
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绿色军服的邮递员。
“罗书记啊,您怎么也在,刚巧省事了,有您的信。”
“是小庄啊,吃过饭了没?”
“还没呢,这不赶着急过来送一批就回去嘛。”
“什么信这么急?”
“他家的——小孩儿,你哥的信。”
许烨连忙走过去,拿过信,道了声谢谢。
罗立新拿过自己的信时,无意间瞥了下。
看到上面的寄信方,不禁一顿。
报社?
再看收信人,可木兆。
因为“木”和“兆”写得比较近,本能读成可“桃”。
可桃?阿桃?
许灼和报社?
罗立新好像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他问道:“小伙子,这是阿桃的信?”
虽然许烨收得很快,可没想到还是被罗立新看到了。
并且这快速收起的样子,有点多此一举。
反倒更像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勾起人兴趣。
许烨想了想,没答话。
送信员庄红兵笑着道:“罗书记你还不知道?许灼可是作家啊,有两个笔名呢。一个是可木兆,还有个是桃灼其华。他给报社已经寄过好多稿子了,作品不止一次在报纸上刊登过。就是许灼太低调,我每次来都看不到。先前见过一次,他还让我不要声张来着。罗书记您可守着点口,还是许灼他自己说得对,他太年轻了,名气太大不好,我觉得也是。”
送信员说完就出门离开了。
到了门口碰上一人,立马立正敬礼,打了个招呼:“全书记好。”
“好,小庄啊,吃过了没?”
“还没,急着回去呢。”
“那路上注意安全。”
庄红兵离开后,罗立新方才从愕然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走近的全为民道:“全书记,您怎么来了?”
“有些事,本来想在这等等那两个的。”
“全书记,我有……”
“你有啥啊,许家的事我知道了,尽快弄清楚,这种顶替冒名的事,说大不大,可让外村人来顶替本村人上班,太严重。回头要对参与这件事的所有人,一一追责。顺便联系下顶替人的村里,交流一下。”
“是。”
“你出来,聊聊这件事具体如何处理。”
两人走到了外面,踩在砂石路上,往全为民家里走去。
直至到家,全为民才一言不发地在一堆报纸里翻找。
很快,他就发现,找出来的不少报纸都有缺口。
显然是被人用剪刀从上面剪掉了内容。
“全书记,我家还有。”
罗立新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
于是两人又走到罗立新家里,找出了报纸。
这年头,整个村子里,也只有一半村干部家里订报纸。
其余人家根本订不起。
报纸读完了,还有很多用处,根本不糊扔。
两人在报纸里一阵翻找,总算找出了几张。
“你这订的都是什么呀……就一个江南晚报,燕京日报、人民日报都没?”
罗立新有些尴尬。
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还是因为追《斩仙》才订的报纸。
实际上什么国家大事,政策之类,根本不关注。
只是这点也足够了,就一个江南晚报上“可木兆”的笔名,便有两套作品,除了《斩仙》外,还有先前的那篇《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也是全为民翻到这篇,罗立新才瞪大眼睛,看到了那熟悉的笔名。
啥情况?!
他本以为这小子写个小说很有能耐,没想到写的政评还能上本省报纸的头版头条,这简直就离谱。
那崽子才十六岁啊。
按照户口本上写的,还要过两个月才满足龄。
这真的是他写的?
会不会是许平龙?
也不对,许平龙做事只是稳重,有眼界,但可没这笔力。
“哼……”突然,全为民一声冷哼,让罗立新回过神。
他疑惑地看着这毫无表情的老脸道:“全书记?”
“这些天都没下雨,秧田里都开始干裂了,你组织人去许家门口的大队仓库里,把水车搬过来安装上。”
“天气预报说过几天下雨。”
“看天气预报还不如看笑话,你多大了,还信这个?”
“成……全书记,这事儿……”
“不要声张,你看这小子能瞒到什么时候。”
“不是,我说许家的这件事。”
“严肃处理。那厂是咱们本村人的资产,外人过来顶掉赚咱们本村人的份额和钱,这是坚决不允许的。你要是宽松处理一次,就有两次。你给厂长宽松处理了,他觉得得过且过,只会下次做得更小心,不会长记性。”
罗立新犹豫着提醒道:“可人家兼生产队队长,还是您堂侄子。”
“就因为他是我堂侄子,这些年来张志强也管不了他,他越来越飘了,这事你去找启民,和他商量着来,人给我撸下,回头全村通报。”
“是。”
罗立新哪里敢说不字。
要知道这位爷,当年可是用菜刀,像切猪肉一样摁着鬼子的脖子,把人家脑袋给活生生切下来的猛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