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难产
一众婆子婢女进进出出，忙的不可开交。
纪棠和唐砚站在廊下，看着一盆盆清水端进血水端出，不免有些紧张。
时间仿佛凝固住了，又好像瞬间流逝，等纪棠感觉身子发僵腿脚生痛时，天已经黑了。
“少夫人进屋坐着等吧。”茹娘和木樨扶着她进厅中坐下。
唐砚是习武之人，耐力非比寻常，仍旧站在廊下。
谢知行今日格外忙碌，到现在还未回府。
方氏派人来问过两次，还派了名有经验的嬷嬷来帮忙。
纪微早已喊不出来了，昏睡过去后又被拍醒，喂了参汤粥食补充气力。
纪棠喝了盏茶，歇了一会儿再次到廊下时，谢知行来了。
“如何？”谢知行问。
纪棠摇头道：“月份未足，动了胎气难产，孩子怕是不想出来。”
可不想出来，今日也得出来，否则便真会一尸两命。
谢知行看向唐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别担心，孩子会平安出世的。”
他话音刚落，屋门打开谢知韵慌张跑了出来，“纪微昏厥过去了，怎么都叫不醒，表哥可有法子？”
“孩子呢？”纪棠问。
谢知韵道：“看到头了，稳婆说需得大人清醒使劲才能出来。”
“我用银针刺穴试试。”方云野拎着医箱随谢知韵进屋。
院中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提着气，半点也不敢松懈。
月亮移过树梢时，紧闭的屋门再次打开，谢知韵神色惶急，“表哥用银针刺穴唤醒了纪微，但她气力不足，孩子生不下来。”
“稳婆和表哥都说，再拖下去，恐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唐砚闻言心中顿时一紧，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怎么办？”谢知韵无措地看向谢知行和纪棠。
谢知行拧眉，生孩子这种事，他委实没有经验，更没有辙。
“我去试试。”纪棠想到什么，果断进屋。
谢知韵不明所以，跟着纪棠回到屋中。
屋中气氛紧张沉抑，充斥着血腥味儿，王婆子和嬷嬷婢女都围在床前，给纪微鼓劲打气。
然纪微虚脱无力地躺在凌乱不堪的床上，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胡乱贴在额头脸上，衬的面色惨白如纸，任凭王婆子她们说什么，她都使不出半分力气。
直到看到纪棠，纪微眼中登时迸射出浓烈恨意，想要爬起来杀了纪棠。
“怎么？想去见你母亲？”纪棠故意拿话刺激她。
“贱人……我要……杀了你。”纪微断续出声，眼睛死盯着纪棠。
听到她的话，屋中婆子婢女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哪有妾室这般跟正妻说话的，不想活了吗？
纪棠浑不在意，居高临下轻蔑道：“就凭你？还是踏过鬼门关再说吧。”
“啊——”纪微愤怒气恨到了极点，竟激发出强大气力。
“头出来了，再使把劲……”
“看到手了，加再把劲……”
王婆子累的满头大汗，让婢女给她擦了擦。
“啊！”纪微紧攥着麻褥，口里咬着棉布额头青筋暴凸。
“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千金。”王婆子接住孩子报喜。
另一稳婆赶忙拿过剪刀，剪断脐带指挥婢女给产妇收拾。
王婆子抱着刚出生的孩子，笑容逐渐凝固，“这孩子……怎么不哭啊。”
纪棠走近一看，见孩子双目紧闭，手脚也不动，当即变了脸色。
“快倒提着拍一拍，许是憋太久窒气了。”嬷嬷提醒慌了神的王婆子。
王婆子赶紧照做，倒提着婴儿的双脚，轻拍屁股。
拍了几次无用，嬷嬷道：“你用点力。”
王婆子不敢，怕拍重了出什么事担待不起。
“我来。”纪棠卷起袖子，抬手对着婴儿娇嫩的屁股拍去。
“住手……”床上的纪微目眦欲裂，恨不得吃了纪棠。
谁都可以碰她的孩子，唯独纪棠她不放心。
可根本没人听她的，也无人阻拦纪棠。
“啪！啪！啪！”一连三巴掌下去，孩子终是有了哭声。
“呜哇……呜哇……”声音低弱无力，但好歹是哭出来了。
众人松了口气，面上露出欣喜。
“快，给我……看一眼。”纪微虚弱出声，眼中满是期盼。
王婆子抱着孩子走到床前，纪微激喜地看着襁褓里的小人。
这是她的女儿，她终于生下来了。
可惜，不是儿子，不能助益于她。
紧绷着的那口气一松，纪微头一歪晕了过去。
屋中再次忙乱起来，方云野给纪微探脉诊治，婢女们忙着收拾，给孩子擦身等等。
纪棠站在一旁等着，稍顷，方云野告诉她，纪微只是气力耗尽虚弱过度，并无性命之忧，但难产伤了身子，需得精养一段时日。
至于孩子，方云野也仔细瞧了瞧，瘦小孱弱，定要小心养护。
虽母女平安，却是大人重创，孩子微弱，九死一生。
“吱呀——”屋门打开，纪棠抱着孩子出来。
廊下的谢知行和唐砚立时迎上，迫不及待看向纪棠怀里的孩子。
“是男孩还是女孩？”唐砚低声问。
“女孩。”纪棠往他面前送了送，“你要不要抱抱。”
“咳……”谢知行低咳提醒，“先回惊澜院。”
明面上，他才是孩子的父亲，出来后先叫唐砚抱，让人瞧见作何想法。
纪棠反应过来，几人一道回了惊澜院。
进到屋中关上门后，纪棠将孩子小心递给唐砚。
“是这样抱吗？”唐砚谨小慎微，生怕稍不留神将小人儿掉到地上。
纪棠也是头一次接触这般小的孩子，并无经验，只能将嬷嬷和稳婆教她的告诉唐砚，“这只手肘托着脑袋，这只手托着屁股。”
唐砚依言照做，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看的目不转睛。
襁褓里的小人儿精神恹恹，昏昏沉沉的睡着，安静乖巧。
这是他的女儿。
他虽憎恨纪微，但孩子是无辜的，不该受迁怒。
“给孩子取个名字吧。”纪棠轻声道。
这是唐砚作为父亲应有的权力。
唐砚看着怀中小小的人儿，几经思索后吐出两字，“无忧。”
“希望她能一世无忧无虑，不受母亲过错困扰。”
“无忧，是个好名字。”谢知行赞。
纪棠温柔的逗弄小人儿，“我们有名字啦，叫无忧，小无忧。”
小人儿似是听见了一般，皱眉打了个哈欠。
唐砚看的入神，神色不自觉柔和下来。
就在这时，屋门忽的被敲响，打破了父女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