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救治,渡边一郎体内的弹丸终于被全部取出。
也亏得主治大夫技艺高超,这才保住了渡边一郎一条性命。
方子言守在病房门外顿时,直到大夫开门走出:“方大人,病人体内的弹丸已经取完了!”
他将手掌摊开,里面握有大大小小几十颗不同规格的铁砂:“他的姓命虽然保住了,可是以后却也只是一个废人,对此我已经尽力了,还望方大人理解担待!”
方子言连连点头,并从怀中取出银锭:“这是我给您的报酬,这次真是辛苦您了。”
二人好一番推让,最终大夫才在方子言的劝阻下收下了这枚银锭。
方子言专程派人将大夫送走,可转过头便见足义立雄正一脸阴郁的看着自己:“你为什么要救他?”
“你之前可是答应过我,要帮我杀了他全家的!”
足义立雄对于渡边一郎的恨意难以消解,只想将其除之而后快。
面对足义立雄的质问,方子言只是反问了一句:“你想一辈子留在大明,做一个囚犯,还是想有朝一日能恢复自由之身,重返扶桑,问鼎王座?”
足义立雄闻言微微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之前才刚经受过渡边一郎的背叛,如今自然信不过任何人。
他之所以愿意将藏银全部缴纳,也不过是为了换取妻儿的一条生路。
至于他自己,能够活到如今就已经是颇为奢侈,他从未考虑过能活着离开大明。
但没考虑不代表不希望。
只是他实在没有勇气考虑自己的未来。
如今听到方子言的询问,足义立雄的心脏险些漏跳了半拍。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呢?
他自然也不希望客死异乡,也想回到扶桑,亲自向表兄足利义满讨要个说法。
方子言见他吃惊,冷笑着对他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朝廷已经决定驳回幕府称王的请求,并且要将扶桑的生存空间进一步挤压,逼迫足利义满反抗大明。”
说到此处,足义立雄顿觉后背发凉,眼前的方子言仿佛已经不再是那个文弱书生,而是变成了一个磨刀霍霍的刽子手!
如他所说,如今大明进一步挤压扶桑的生存空间,那扶桑必将成为一座孤岛。
到时幕府被迫反抗,给了大明出兵的理由,区区扶桑,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刚刚他以为方子言所说的问鼎王位不过是吹嘘而已。
可如果事态真按照他所说的继续向下发展的话,推翻幕府统治,另立一个傀儡新王,对于大明来说还真是举手之劳!
足义立雄被震惊的无以复加,一时竟然有些缓不过神来。
方子言不再理会瞠目结舌的足义立雄,而是径直走入屋内,探望起了卧病在床的渡边一郎。
打从那天在太师府相见,渡边一郎就已经被方子言玩弄在了股掌之间。
直到这次重伤被捕,方子言似乎处处都能料事于先。
看到满面春色的方子言,渡边一郎顿觉自己牙根痒痒:“方子言,你还敢来见我!”
面对对方咬牙切齿的质问,方子言只是冷笑着说道:“如今你已经成了废人,我来见你又能如何?难道你还能跳起来咬我不成!”
方子言拉过张椅子,随意坐在渡边一郎的面前:“要说咱俩也确实有缘,你当初百般算计,想要将我卷入其中,凭借我裹挟圣意,承认幕府称王一事。”
“但你应该不会想到,到头来你竟然会落在我的手里吧!”
“你到底是何时看穿了我的意图?”
“就在你委托我除掉足义立雄的时候!”
方子言说着,为自己倒了杯茶水:“你口口声声说足义立雄是国耻,想要除掉对方,震慑那些别有用心之徒,可实际上你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杀人灭口,你担心足义立雄知道的太多,但因他与朝廷合作,可能会导致幕府称王失败。”
“你也是大明百姓,是华夏子民,你为何要做出这般吃里扒外的勾当?”
面对方子言的审视,渡边一郎冷笑一声:“大明百姓?华夏子民?亏你说的出口!”
“我早年父母双亡,沦落街头靠乞讨为生,有谁正眼看过我一眼?若不是我的养父将我带回扶桑,给我取名渡边一郎,我恐怕早就饿死在街头,被野狗分食了!”
渡边一郎说至此处,突然摇头笑道:“你看看我,真是被你气糊涂了,足义立雄已死,我还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只要我也死了,那你们就休想得到关于幕府的任何内幕,方子言,你终究还是输我一招,哈哈哈哈,咳咳……”
“你怎么就确定,足义立雄真的死了呢?”
渡边一郎猖狂大笑,却不慎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他浑身抽搐,一阵咳嗽。
见他这副猖狂的姿态,方子言忍不住给他泼了盆冷水:“你怎么就确定那日摆在你面前的人头就是真的,而不是我的李代桃僵之法呢?”
渡边一郎停止了咳嗽,他目光灼灼紧盯着方子言,眼中满是惊异之色:“你说什么?足义立雄还活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可是眼睁睁看着他的脑袋被摆在我的面前,锦衣卫还专程去城郊挖出了那具无头尸体,我认证过了,也比对过了,足义立雄不可能还活着!”
渡边一郎此时已经陷入到了疯狂当中,他不住地喃喃自语,似乎陷入到了深切的自我怀疑当中。
方子言缓缓起身,开口说道:“天牢里人犯众多,想找一个样貌相似的死囚顶替,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说至此处,方子言转头看向门外:“进来吧,足义立雄!”
门外的足义立雄闻言推门而入,当他与渡边一郎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渡边一郎如遭雷击,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方子言,你一直都在骗我!”
渡边一郎自诩奸诈,却不想面前这位所谓的大明国师,竟然比他还要奸诈十倍,百倍。
他双眼紧盯着足义立雄,眼中满是愤恨与不甘:“足义立雄,你果然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