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已经坚持不住了么?”叶天自言自语的说,他右眼中的血色以及眼框上的裂纹开始一点一点的褪去,最后变成了一只正常的眼睛。
“呃。”眼睛恢复正常之后的叶天一下子跪倒了下去。
“呼,呼。”叶天喘着粗气,他只觉得现在全身上下似乎被抽干了一般,大脑的深处不断的传来疲惫感,终于,叶天没能支持得住,脑袋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
...
柳婉清惬意的躺坐在她的那张老式摇椅上,手上执一柄带着浓重复古气息的纸扇,这房间的布置实在太过于陈旧了,封建时期的灯盏,纸窗,花瓶,雕刻着龙纹的茶几三件套以及挂着淡紫色帘子的木床,如果有不知情的人闯入,肯定会大呼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精致的古董屋。
饶是如此,这屋子里也有着完全不合群的元素,那就是它的主人柳婉清,她穿着21世纪最新款黑色长裙,脚上还挂着一双不知何种品牌的高跟鞋,柳婉清长得十分漂亮且又显得十分年轻,一个17,8岁的男孩子如果看见她会羞红着脸叫上一声姐姐。
咚,咚,咚,木门被敲响三声。
柳婉清把纸扇放在了一旁的木桌上,轻松惬意的模样却是丝毫没有改变。
“进。”柳婉清的声音慵懒而绵软。
门外的人得到回应轻轻的推开了门,哒,哒,哒,一连串皮鞋撞击地面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入到柳婉清的耳朵里。
柳婉清侧过头去看来者,下一秒,震撼和不可思议爬满了她的脸颊,不过随后柳婉清就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这打扮也太逗了吧,哈哈。”
把柳婉清逗笑的人穿着一套名贵的黑西装,纽扣是水晶制的,胸口的口袋处还放着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方巾,脚上踏着一双锃亮的皮鞋,这般装饰放在一个男人身上无疑是执掌天下的‘战袍’,但现在拥有这套服饰的偏偏是一个女人,哦不,准确来说是一个绑着长长马尾辫还带着一副诺大墨镜的少女。
少女低头看看了自己的西装,再把目光挪移到不远处的镜子里。
“很帅啊,我很喜欢这一套衣服的,”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取下了自己的墨镜,“是不是这副墨镜不太配我?”
笑了好一会儿,柳婉清终于是平复了下来,开口说:“何止这副墨镜,你就不觉得你全身上下都很别扭吗?我给你准备的那套礼服万中无一,穿出去学校里的小男生肯定得流口水,你这一身穿出去像是个混黑道的小太妹。”
“我需要的可不是让一些人流口水,而且混黑道的小太妹也不适合我。”少女摇了摇头,把目光投向窗外,她那与外表不相符的凌厉眼神释放着强大的自信,精明得像老道士一样的柳婉清居然被少女的眼神震住了。
“不错的眼神。”半晌,柳婉清才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少女回过头来看向了柳婉清说:“还是老师你教的好。”
柳婉清按了按额头,不再纠结于衣装和眼神的问题,她要开始切入正题了。
“看你这架势好像是知道了些什么吧?”柳婉清重新拿起了扇子摇了起来。
“嗯,刚刚收到了月心劫阿姨的邮件,”少女点了点头,“我很期待这把可以永远追随我的刀,虽然现在还只是一把只能用于切切图纸的美工刀。”
“哟,这么有自信呐,就不怕出什么岔子么?”柳婉清微微笑了笑。
“我可不怕,”少女也笑了,“我现在的身份并不惧怕任何岔子。”
少女的语气里透着一股绝对的自信,曾几何时,柳婉清也听过这么慷慨激昂的陈词,只不过那是一个男孩说的。
“我相信你,就如平常的训练那样相信你,接着,这是那地方的地标。”柳婉清说着把压在身下的手机塞到了少女手中。
少女熟练的解开手机的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地图,在其上某一处位置闪烁着一个小红点。
“这事之后就不用再回我这里了,我已经没东西可以教你了。”柳婉清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
少女倒是没在意,冲着柳婉清说了句谢谢,然后转头走向了木门,即将跨出去的那一刻,少女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这房子昨天已经属于我了,我回不回来是我自己的事。”
少女的话让柳婉清愣住了,摇动纸扇的手停了下来。
“切,这妮子终于是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么?”柳婉清重新摇起了纸扇,高跟鞋触及地面然后用力一蹬,估计有几百岁年龄的摇椅再次发出了‘咿呀’,‘咿呀’的声音。
“看来心性上快超越我咯。”看起来快睡着的柳婉清小声嘟囔着。
...
“唔。”叶天醒了过来,第一感觉是有什么东西在扎他的眼皮。
“早上了啊。”叶天盘坐起身,用手遮挡那来自早晨的第一束阳光,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呃。”叶天捂住了左手,手的中心处流出了潺潺鲜血,记忆中,他的床上没有任何尖锐的物品,叶天低头去寻找那让他受伤的东西,原来是一截凸露出来的钢筋。
记忆,开始慢慢浮现,他昨晚和叶文斌一起来到这里计划开启他的第七感,然后,他又是体会到了被第六感笼罩的痛苦,然后,他成功了,他获得一种光亮般的力量,然后,一个老头出现了,再然后......
叶天由如被雷劈了一样猛地站起身,他看向旁边,一个无头的尸体正静静的躺在那里,从他头颅的位置流出了一大片血,只不过现在血已经干的像是放置了很久很久的红油漆。
叶天没有多看他一眼,他有着明确的目标,终于,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他找到了目标。
“啊!”叶天跪倒在目标前,眼角流出眼泪,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从他右眼里流出来的是一串温热的鲜血。
叶天搜寻的目标是一个叫叶文斌的男人,他沉稳且又强大,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各类女子无法抗拒的男性魅力,同时,他也是一个爱家的男人,绝对不会夜不归宿,对于妻子绝对的服从,如若不是喜欢抽烟,他可以担得上完美二字,可现在,这个近乎完美的男人静悄悄的躺在地上,身上昂贵的西装被刺穿得破烂不堪,露出来的古铜色躯体之上铭刻着数不清的瘆人的伤口,脸上挂着笑意,手里拽着一包廉价的香烟,看样子,他似乎在临死之前回光返照,想抽上一口香烟,用来庆祝什么,这也是他一直保持着的习惯。
“冷静一点。”一个声音在叶天耳中回荡。
趴在叶文斌尸体旁边哭泣的叶天打了一个冷颤,然后叶天抬起了头,眼神里没有了悲伤,反倒是挂上了一丝冰冷,叶天记起来了,这种状态他曾经感受到过,就在之前得知叶文风将死的消息的时候。
“我知道你在里面,不要搞这一套!”叶天冲着手上的黑皇星吼了一声。
“呵呵,被发现了啊。”彷佛鬼魂在回应他,一股黑雾慢慢从叶天左手中指上的黑皇星里冒出,最后,黑雾变成了一个人形,就像是科幻片里面投影的EVA一样。
叶天冷冷的打量着这个人,他没有了之前叶天记忆中的盔甲,而是穿着一套休闲的服饰,这装扮和不夜城二流赌场里面的赌徒一模一样,男人的头发很诡异,与他那张坚毅,帅气且又显得年轻的脸庞截然不同,那是一头宛如80岁老人的苍白长发。
“是你帮我杀的那家伙?”叶天冷漠的说。
“呵呵,当然,你已经答应了要付出报酬,那么我也定当竭尽全力。”男人双手环抱在腰间,语气里带着一种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感觉,仿佛他杀了之前的那个老头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叶天逐渐变得愤怒起来,好像是在责怪面前的男人。
“呵呵,”男人笑了,“你以为有这么容易?没有之前块暗元素石对黑皇星的激活我根本没办法出现,再说了,我只是依附着黑皇星的存在,而你又是黑皇星的主人,没有得到你的首肯我想出来也不可能。”
叶天的眼睛缩了缩,脸上的愤怒舒缓了几分,低下头看向了叶文斌,男人也把目光投向了叶文斌,神色不再轻蔑,连环抱着的双手也是放了下来,站得笔直,他的衣服也不知怎的,变成了一套黑西装,架势有点像是参加葬礼。
“那时我感觉得到,”男人说,“他还没有死,亲眼看着我杀了那光殿的狗杂碎,最后我想走上前去帮他点烟的时候你的身体没有力气了,他,是个有着最坚强意志力的战士。”
“谢,谢。”叶天一字一句的吐出两个字眼。
“哎,”男人叹了口气,“战士就应该有着战士的葬礼。”
男人打了个响指,然后对着叶文斌90°鞠躬,一缕缕的暗元素随着男人的动作涌现而出,然后对着叶文斌包裹而去。
“等等。”叶天打断了男人。
男人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了不满,好像很不喜叶天打断葬礼的行为,不过,他依旧命令暗元素停了下来,鞠躬的姿态没有改变。
叶天拿起了叶文斌手中的廉价香烟,从叶文斌的裤子里掏出了那只昂贵的镶嵌着金边的zippo打火机,以丝毫不熟练的手法拿出一根香烟点燃,为了不让香烟熄灭,叶天只得把香烟放进嘴里猛吸了两口。
“咳,咳。”叶天稚嫩的喉管没能抵抗得了香烟得侵蚀,不过也没人在旁边取笑他,然后,叶天把那支香烟轻柔的放在了叶文斌嘴里。
叶天彷佛是想到了什么,又拿起了一支香烟塞进了自己嘴里点燃,“咳,咳。”叶天咳嗽得更加剧烈了,不过他始终在坚持,保持着猛吸的姿态一口一口把尼古丁吞进肺里,终于,一股眩晕感出现在了叶天的脑子里,在眩晕的扰动下,叶天的悲伤似乎被平缓了几分。
“原来抽烟是这种感受啊,叔叔抽烟的时候在想着些什么呢?”叶天想。
叶天把那包所剩不多的香烟重新放回了叶文斌的手中,而叶文斌的打火机则被叶天放在了自己破烂的上衣口袋。
男人看懂了叶天为什么要拦下他,脸上的不满也是收了起来,暗元素再次涌动,包裹着叶文斌的身体变成了一口漆黑的水晶棺材,男人这才站起来了身,走到叶文斌的棺材面前,伸出手在棺盖上刻画。
“叶文斌,一个好丈夫,始终忠于妻子,未曾有过一丝逾越。一个好老板,对于手下人关怀备至,像家人一般照料。一个好叔叔,对自己的侄儿侄女细心教导,完全当作了自己的孩子,并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为孩子挡去风雨。一个好战士,面对敌人毫不畏惧,光荣的战斗直到最后一刻。”男人一边刻画一边颂唱着叶文斌的光辉履历,他的刻画也在语落时完成,那是一只恢弘的凤凰,凤凰仰天长啸宛如焚尽这世间一切鬼魅魍魉的火神。
男人后退一步,再次90°弯腰,“无名之辈,月零,恭送火殿最后一位殿主!”
男人气势磅礴,这一声下来,周遭的元素似乎都在跟着悲泣,叶天从陈枫口中知道了他的父亲叶文风是火殿的殿主,叶文风死去之后,叶文斌理所当然是新的殿主,就算火殿早已经烟消云散。
“叔叔,再见了。”叶天对着黑色棺材用力的磕了几个响头。
数秒钟过后,伴随着周遭的暗元素呼啸,黑色棺材逐渐沉于地下,到最后,连踪迹都无所寻觅。
随着暗元素消散,四周的空气变得炙热了起来,男人的腰弯得更低了,他明白,那是原本集聚在叶文斌体内的火元素在躁动,它们在为这世上最后一个火元素的王者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