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开心地倒了三杯威士忌:“上次杨先生有事先走了,我就把酒放到了车上,知道一定会有机会能共饮。”
“为不期而遇的惊喜。”杨子江笑着举杯和大家一碰。
“那天唱完回来没听到你的评价,一直觉得很遗憾。”云澜抿了口酒,两眼期盼地看着他。
杨子江心冷不防被针戳了一下,迅速扭头大喊:“服务员加菜。”
一阵忙碌后,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
“鲜嫩美味,我很喜欢,你尝尝。”他指了指红红的牛背肉,对云澜笑了。
云澜敏锐意识到他的笑,是歉意的拒绝,聪慧地换了话题:“我也喜欢吃烤肉,环球金融中心有一家和牛馆,改天我请你去吃好吗?”
“云姑娘待人热忱好客,就不怕接近一个江洋大盗吗?”杨子江隐晦地拒绝了邀约。
“虽然我社会经验不是很丰富,但我敢肯定你是个好人。”云澜掩嘴轻笑,突然露出了好奇的神色,“能方便透露下你的职业吗?”
“我在国企工作,一名上班族。”
“事业编。”云澜说了句,端着杯子猜测了一会,求助地看向了专心烧烤食材,忙着布菜的梅姐:“梅姐,你能看出是什么行业吗?”
梅姐目光如电地看了杨子江一眼,微笑地摇摇头。
“只能确定是家庭背景深厚的年轻干部,平民的孩子社交往来不可能有上万的酒,还一副很平常的样子,这样的家庭,又怎么会让孩子走职称路线,路必然铺好了。”
“佩服。”杨子江赞叹了一声,给梅姐倒了一杯,“请。”
“谢谢。”梅姐大方欠了下身,优雅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暗红内敛的淡淡唇印,留在了杯沿。
“能蒙梅姐服务,受宠若惊。”杨子江礼貌地欠身回礼。
梅姐微笑致谢,示意大家继续,不用管自己。
“云姑娘是北方口音,来东海是旅游还是工作?”杨子江随意地问。
“我是燕京人,在东海工作。”
“两地每天的高铁和飞机都满员,很多人两边都有事业和资产。”杨子江点点头,“东海还适应吗?比如饮食和气候。”
“饮食开始有点不习惯,现在没问题了,这里各国美食都有,真让人开心。”云澜脸上变得神采飞扬,“但我更喜欢这里的气候,水气丰润,皮肤也好了不少。”
杨子江呵呵笑了。
“这里的暖风,容易熏得游人醉。”他善意地提醒,猛然哎呀一声醒悟过来,“我真是鲁班门前弄大斧了,有梅姐在,何惧之有。”
众人一起哈哈大笑。
宵夜在风俗人情,和运动时尚的话题中,愉快结束了。
“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云澜鼓起勇气羞涩地问,她不想再等偶遇了,要有一个联系方式,好更深入地了解杨子江。
“不胜荣幸。”杨子江拿出手机点出了二维码。
“你叫太史慈?”云澜加了白马银枪头像的微信号,表情变得好奇,“是不是也有神亭酣战?”
“只是朋友打趣的绰号而已。”杨子江叫了代驾,向梅姐表达了谢意,郑重地握手道别。
“云姑娘,咱们下次再见。”他和周星对云澜挥了挥手,坐车离去。
梅姐疼爱地看着怅然若失的云澜,坐到了她边上。
“谦逊,热忱,有教养,洞察力强,身体素质极好,是你心仪的类型,但他有故事,先了解。”
云澜凝神想了会,渐渐露出了明亮的笑容:“他二十七八岁吧,这个年龄,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没故事呢?”
——————
杨子江回到家中,已经快十一点了。
洗了澡,刚进卧房,听到外面传来了汽车声。
知道是父亲回来了,快到年底工作就会特别忙,再过段时间,十二点回家就是常态了。
走到客厅,杨志新已经进门了。
“爸,辛苦了,要不要喝杯菊花茶?”
杨志新疲倦地将手包往茶几上一丢,脱了警服坐到了沙发上,微微叹了口气。
“走到这一步就身不由己了,加上辅警一共五万来人,就算没案子都是一堆事,泡一杯吧。”
一朵朵干瘪的小菊花,在开水的浸润下,在茶杯里翻滚打转起来。
蕴着热气的茶杯,“笃”的轻轻一声,被放到了茶几上。
从口袋里拿出大重九,杨志新点了一支烟,靠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
“一个刚正不阿的警察,绝对是个好警察,但绝对不是一个好官员。
不懂变通不会灵活处事,那只能下去。如果换上来的是一个媚上的官僚呢?那受苦的就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方百姓。
所以有时候,必要的牺牲不可避免。”
杨志新拿起杯子,润了润口。
“拿这案子来说,市委秘书长是书记的工作助手,在任何时候,他都是书记在常委会上的一票,所以书记也会适当照顾他情绪。
丁墨凯还是他的靠山,你也知道他前几天已经表态了,不同意,常委会上要投反对票。
现在徐世立躲起来不露面,挟就业倒逼市里,已经谣言四起了。
明天常务副市长要我汇报工作,肯定是这事,不排除是顾市长的示意。
现在案子还在秘密侦查阶段,徐世耀不需要回避,后天他也要我汇报工作,未必不是谢书记的授意。
这至少就四张常委票反对了,上任书记经常生病,顾市长党政一肩挑,其他常委大多是他一派。
这种时候,谢书记不可能为了一个袁舒不讲班子团结。”
杨子江有些迷惑:“爸,你的意思是让我退让?”
杨志新笑了笑,拿起杯子喝着茶,示意他听自己说完。
“这案子是别人的,我早就结案了。
可你是我儿子,所以我一直没有明确表态,是希望它能成为你的磨刀石,打磨你的政治实操能力。
让你实际体会到,在仕途上想走得远,一定要懂得牺牲。”
杨子江明白父亲的意思了,他会为自己扛住压力,争取一次出示铁证的机会。
但是扳不倒就必须放弃,否则父亲就是不讲政治,不顾全大局的人了。
“爸,我会把握好机会,时间不早了,你先上楼休息吧。”他和父亲道了晚安,轻手轻脚回到了卧室,悄悄上了床。
那件封存的案件,动,还是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