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杨子江和女儿吃了早餐,拥抱道别,金丽带着她去幼儿园了。
他来到单位,进了会议室,拨通了陆洋的电话。
“小江啊,师傅看到朋友圈了,知道忙完你会来的,但你昨晚搞突然袭击我要批评,师徒俩还不要喝两杯了?”
陆洋的嗔怪,透露出止不住的高兴。
“师傅,对不起,我原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师母身体好吗?晶晶大二了吧?”杨子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心里无比温暖,亲切。
“都很好,晚上来吗?来我就让她们都来,一起聚个餐。”陆洋笑呵呵地说。
“好的,我也很想你们,六点半准时到。”杨子江爽快答应,把昨晚的事说了一下。
“这事我知道了,是新来晚班教练的朋友,我不在就张牙舞爪了,今天我会处理他,晚上见。”
“好的。”挂了电话,他开心走进了办公室。
拿起保温杯,想了想,找老同事要了点红茶和枸杞,冲了一杯茶。
“杨科长怎么和我们上年龄的人一样了?”对方笑着问。
他小心地微抿了一口,笑嘻嘻地说:“保温杯配枸杞,中年人的标配嘛,我要做一个合格中年男。”
办公室里一起哄笑起来。
每个人都感觉到科长的情绪,不像前几天那么低沉阴郁了。
工作了一会,武宁来电话,把他喊到书记办公室。
“上午你的晋升公示已经张贴了,你对副科的人选有什么意见?”武宁笑着示意他坐。
杨子江知道这个副科,有很多人在竞争,不参与:“我没意见,组织决定好了。”
“考虑要长远嘛,科长你要干两年,总会有事吧,一个忠心耿耿的副手,帮你全扛起来不是很省心,找个信得过的,实在没我帮你找。”
杨子江点点头,很多会务之类的杂事,推出去挺好,不过这样,有点太霸道了。
武宁看出了他有点顾虑,一摆手。
“职场的残酷性,在于最后只有一个人笑,你提拔谁都会得罪人,别想太多,过两年你正科空了出来,大家等的不亏。”
“那好,我考虑一下人选,先回去了。”杨子江赞同了他的说法,离开了办公室。
心里筛选了一下,来到了人事科。
“金科长,打扰一下。”他进了科长的办公室,“我就不看干部登记表了,想向你了解一下我们科陈德友的个人情况。”
“坐坐,杨科长真客气,一个电话的事还亲自来。”金科长热情地招呼,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正要泡茶,被杨子江拦住了:“已经喝的很饱了,大家这么熟,就不见外了。”
“对对,兄弟之间不来虚的。”金科长笑呵呵和他落座。
“老陈这人,工作上是老黄牛,这谁都没得说。
家庭条件不太好,父亲去世,母亲多病医保不能覆盖,妻子在私企打工收入不太稳定,孩子上高中开销不小。
组织上尽力帮衬了,但终是杯水车薪啊。”
金科长摇头叹息。
杨子江嗯了声,看来小王说的是真的,晋升对他太重要了。
“好的,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忙。”
“哎,杨科长,说好的接风呢,兄弟可等着一尽多年同僚之情啊。”金科长热络地套着交情,他要攀上这棵大树。
“忙完这一阵子,我做东。”杨子江笑着告别。
回到二楼进了会议室,他坐在长条会议桌前想了一会,在工作群里私聊陈德友过来。
一会,黝黑结实的老陈进来了,礼貌地欠了下身:“杨科长,我来了。”
“老陈你好,请坐。”杨子江客气地招呼,“我记得你是管九,目前担任了组长,科里各项业务你都熟吧。”
“是的,在科里做了二十来年,各岗位都能胜任了。”
二十年,的确该提一提了,杨子江笑了笑:“你知道领导职数比较少,所以只给了你职级待遇,辛苦你了。”
“我理解组织难处。”老陈平和地回答。
突然眼中闪起了兴奋的光芒:“是不是挑选去中亚的队伍?我可以的,身体没问题,家里也完全支持,保证完成任务。”
杨子江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出国施工,补贴和福利多,他这是在燃烧自己支撑家庭。
“老陈……谈话和外派没有关系,”他确定了人选。
“我刚回国,科里的情况不熟悉,尤其是其中还有敏感的供应商管理业务,因此需要一个可靠,信得过的帮手。”
老陈坚定地点点头:“科长放心,工作我绝不会拖后腿。”
杨子江在心里叹了口气,难怪升不上去,反应也太迟钝了,副科空的,帮手的意思还听不懂。
“书记问我副科人选,我希望你能胜任这个岗位。”
老陈一下呆住了。
好一会,以为死去的心开始有力跳动起来,一团闪亮的火,在他眼中开始燃烧。
“我,我能,谢谢科长……给了我这个机会,一定不负所托。”他突然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杨子江说了,那这事就成了。
以为就这样终老了,年轻时的各种激情澎湃,早就埋在了无穷无尽的家庭琐事中。
没想到人到中年,自己竟然迎来了职业的春天。
升职加薪,来了!
“不客气,你先回去工作,注意保密。”杨子江笑了笑。
“是。”老陈又鞠了一躬,走了出去。
会议室里变得一片寂静。
杨子江设想了一下,觉得要让机灵的小王帮一下老陈,不然他有些事,可能不灵活。
整理了一下衬衫,正要出去,电话铃响了。
声音在一片寂静的会议室里,显得特别刺耳,嘈杂。
“你好,我是杨子江。”
“您好,杨先生,我是优信律师事务所的李江律师,受薛蔓女士委托,代为办理离婚证,特此与您联系。”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杨子江的心还是骤然缩了一下。
这一刻终于来了。
“你们有民政人员吗?没有的话我来安排,一会让律师和你对接,今天下午就办了吧。”
“薛蔓女士说您会安排,有劳了,再见。”
挂了电话,他坐了下来。
要领证了,在离婚协议签署的第五天。
从此,再无关联。
婚姻真的很奇特,法律上超越血缘关系的夫妻关系,离婚证一领,一下就变成了毫不相干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