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手中棍棒一滞,立住脚。
小五摘下钢盔,扯掉屁帘儿帽。
“关大哥,我,小五啊!”
“小五?”
那黑影往前走了几步,借着夜色,认清小五面容后,丢掉棍子,一把抓住他。
“哈,哈哈,小五兄弟!”
“嘘,关大哥,小声点。”小五赶紧捂住他的嘴。
“是,是,我,我…”这当年的教官,武林英豪,抓着小五的双肩,眼眶潮湿起来。
“关大哥,我从淞沪回来后,去学校找过你们,却己人去楼空。后来从林子那儿得知,你们都去了首都警察守备师,再后来,战斗就打响了。你们现在怎么样,怎么就你一个人?”
关海山轻轻叹了口气。
“唉,一言难尽。”
原来,关海山带着学校的一帮学生,被警备师编为一个营。保卫战打响后,他们先是负责察奸抓蝶,维护治安,后准备驰援光华门。可就在当天,部队刚集结,就被告知城己破,就无人再下命令。
关海山带着两百多学生兵,准备继续去光华门,半路上得到命令,让他们去下关集结突围。可那时,鬼子己打到了挹江门,还如何去码头。
接着就遭遇了鬼子,两百多警察学校的学生,除了手中的步枪,连机枪都没一挺。刚一交手,就被鬼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部队被打散,人人各自逃命,关海山凭个人勇武,硬杀了出来,带着两个学生兵东躲西藏了一天,晚上出来准备找点食物,能干掉几个鬼子就更好,结果就碰到了一个落单的鬼子-小五。
“关大哥,那两学生兵呢?”
“都在一个无主的房屋里,一个受了伤,另一个也不能打,我就留他在那照顾受伤的。”
他猛然想了什么,又道:“有一个是你的同学,姓胡。”
“老胡!带我去看看!”
两人七拐八拐的来到一个连大门都倒在地上的小院,地上还有大滩的血迹,看来这户人家也遭了难。
同学见面,自然又是一番感叹。
“关大哥,趁现在天还没亮,我带你们去我的藏身地。”
天色微明,小五带人回到了密室。
“老胡,你最后和大春分开是在哪儿!”那梦里的场景始终徘徊在小五脑海。
“中山东路,俺看到他和彪子往北跑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跑出去?”
“码头?”小五皱起眉头。
“那是什么时候?”
“14号下午。关教官,俺说的没错吧?”
关海山点点头。“下午两点多。”
小五的心沉了下去,那时挹江门已经失守,肖山令长官殉国,整个中山北路至码头恐怕早已尸山血海,大春他们往那里跑,无异凶多吉少。
“挹江门失守,你们不知道?”
“不清楚,只知道光华门丢了,鬼子正冲下关杀去,想堵咱们退路。”关海山道。
“大春他们估计是想去找林子吧,那几天听他俩说起过,想去林子那儿打听你的消息。咱队的同学有亲戚在下关分局,说有个坐小汽车的年轻军官去找过林子,俺们估猜是你回来了。”
小五要找大春他们的心更迫切了,那个恶梦千万不能让它出现在现实中。
“这段时间城里会很乱,你们就待在这儿,关大哥,这儿都是跟我一路杀出来的好汉,你们在这儿,好好休息,有需要就找小虎。”
“小五,你还要出去?”
“我去弄点药,再打探一下情况。”
小五的空间有汽车,枪支弹药,炸药汽油,还有黄金白银,罐头饼干,就是没有药品。
小村庄突围时有好几个轻伤,还有背回来的机枪手小张,弹片还在体内,再不取出来,估计活不过这两三天。当然,还有那个腹部中弹的学生兵,也是小五同届的同学。小五不能不冒险出去,否则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在痛苦中牺牲。
“我和你去!”关海山站了起来。
“拿套日军衣服给我。”见小五要阻止自己,便用日语道:“我说日语比你流利,要不比比?”
老胡张大了嘴。
“关大哥,你会说日本话?”话说完,小五随即想到,关海山和方尚君都是军事统计局二处的成员,方尚君是留洋的博士,那关海山肯定也不简单。
小虎也道:“五哥,这次不能再丢下我,我也能说几句。”
朱大标也往前凑,“五哥,五哥,这城里咱最熟,带上咱,你不吃亏。”
四人穿着日军军服,小五穿着套少佐的制服,别了把南部十四式王八盒子,挎了把缴获的指挥刀,带着两个兵一个少尉(关海山),酝酿了一下情绪,飞扬跋扈的上了大街。
一路上,到处是鬼子,随处可见中国人的尸体。鬼子进城的第三天,城里已没有像样的抵抗,这些鬼子可以放心的狂欢,尽情的屠杀了。
小五一行人强忍着杀鬼子的冲动,暗自告诫自己,不能冲动!不能冲动!
当路过一个安全区时,小五等人实在忍受不住,杀人的冲动一触即发。
十几个鬼子在一个中尉的指挥下,嬉笑着从安全区拖出几个中国女人。
女人躺在地上哭嚎着,咒骂着,却遭到鬼子的皮靴狠踢,用枪托猛砸。
一个传教士模样的洋人在门口大声抗议,那鬼子中尉掏出枪,直指传教士的脑门,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那传教士只得无奈的退回门内,关上了铁门。
小五和关海山几人对视一眼,各自会意。关海山上前拦住那个中尉道:“这几个女人,少佐阁下要了,你们走吧。”
“什么?”那个中尉向小五这边看了一下,不甘心道:“那里面女人多的是,你们不会自己去挑?”
小五走上前,扬手给他一巴掌,骂道:“八嗄,你眼里还有上下级吗?”
那鬼子的脸顿时印上清晰的五个指印,却不敢顶撞,只得立正鞠躬道:“是,下属不敢。”
小五看了下周围,一指隔条街的小胡同,道:“把这些女人押到那里,让我挑一下。老子不习惯在大马路上干这些。”
鬼子中尉见这脾气颇大的佐官只是想挑一个,便想也没想,立正道:“是,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