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一声叫喊传来,黑无常的躯体突然分崩离析、裂开成了无数的雨珠和尘埃。
更甚的是,在祂消散的身影后,是挺着刺刀刺来的梨福远!
婉茵彻底愣住了,而对方也是满脸见了鬼般的惊愕万分。梨福远的刺刀悬在她喉咙的六寸外,婉茵打出的子弹停在梨福远胸膛的半尺前,两人就这样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是时间停止了?好像真是,周围的雨点都定在半空中,仿佛透明琥珀里的昆虫标本。
两人没法说话,也自然没法交流。
不过他们也不再需要交流了。片刻后,梨福远的刺刀迅如闪电地刺出,将婉茵的喉咙直直捅穿,正如她那颗射透了他心脏的子弹。
“呃……咳……”婉茵嘴里喉咙上顿时涌出了温热的血液,她却只能束手无策地盯着面前的刺刀,再无力地带着它一起倒在地上。
因为同时倒下的梨福远也再没了将它拔出来的力气。
“你们觉得是把戏?确实有把戏的成分。”敬缘缓缓走到那两摊不断扩大又稀释开的血泊,满脸平淡地说,“但这一切,也依仗着鬼门的力量。”
地上的两人当然没法回答。
“反正你们很快就能进去了,到时候,再看看这世上有没有神鬼也不迟。”敬缘微微一笑,深蓝色的眼睛却是像冰一样冷酷,“不过我们现在周围就有噢,你们看不到而已。”
“噢?那我是神还是鬼?”巫女敬缘饶有兴致地问。
“你是黏人精。”敬缘一甩衣袂走回了祭坛。
“这不是为了在‘我’的角度观察事件全过程、方便汇报吗,你用这来形容雨妹还差不多。”巫女敬缘嘟囔。
而她嘴里的上位梨雨已经在旁边自己观察了刚才的全过程,所以现在合不上嘴来回应。
她姐还好些,但也是大脑短路般难以组织语言:“黑白无常背靠背作战,又融为一体……又消失不见……换成了远叔和……”
“不可能吧……怎么能安排成这样?”上位梨雨总算缓过了一点劲,虽然只能发出惊叹。
“那是‘我’法力作用的结果噢。”巫女敬缘假意解释。
“别逗了……我不会信的。”尽管上位梨欣目前找不出证据来反驳,但还是先否认为好,“顶多就是……远叔和茵婶互相打上了。”
“但他们看到的黑白无常是真实的,以冥河为证。”巫女敬缘立即否定。
“你这家伙,先让我休息会儿。”上位梨欣皱皱眉,“刚才还在想你是怎么从那间正屋跑出来的呢,突然甩出下一个谜题也太不讲武德了。”
“好了好了,就给你缓缓吧,但是时间不多了噢。”巫女敬缘倒也得意地批准了,“等到今天午夜,村里仍然将会陷入死寂。”
“这个雨妹不救也罢,反正家里肯定也没留下多少好东西给她。”上位梨欣撇撇嘴。
“欣姐!你当初不是那样说的……!”上位梨雨连忙哀求。
“对了,我也有些好奇。”巫女敬缘忽然提问,“以前你的斗志就不说了,在台阶前看到旺子打你自己时也还很激动,怎么才过一天就云淡风轻了?”
“因为我知道自己保不住。”上位梨欣回答,“你也一开始就知道吧,我们家没有改变,罪责还留在身上,在鬼门前很难保住命。”
巫女敬缘张张嘴,顿了几秒后才平静回答:“没错。你们家是遇害最早的一批人,若能洗掉自己和亲友间的罪怨,遇到灾难也能努力试着活下去。”
“我开始明白你为什么想让我们洗去罪业了。”上位梨欣评价,“无论是我们家还是远叔家,撇去恶念和矛盾后就更团结了,遇上这种屠杀一起努力求生的欲望和本事也更强一些。”
上位梨雨也慨叹了一声:“上一回我们家差点活下来了呢……多好的一个天地啊。”
巫女敬缘赞赏却又遗憾地回答:“事实确实是这样,只是一方做出改变还不够应对大开的鬼门以及鬼神的挑战。”
“你不如说杀人犯太狡猾了。”上位梨欣纠正。
“切……开小差被发现了。”巫女敬缘嘀咕。
上位梨欣淡淡一笑:“在我听闻自己已经被‘黑无常’所害时,我怀着的希望也彻底死了。现在只是纯粹为了解谜而解谜,当是累积一些经验罢。”
“为什么?我还没死呢。”上位梨雨再次抗议。
“我死了,还有谁会保护你活到雨停?”上位梨欣反问,“你也知道那会儿远叔他俩根本不把你当回事,要是杀人犯盯上了你,你指望他们拼命保护你、像当时的我一样?”
“呜……还有缘姐呢。”上位梨雨委屈地嘟囔。
稍远处靠着祭坛歇息的敬缘忽然苦笑了两声:“我也没办法了,雨妹。”
三人齐齐看过去,只见她脸色发白,左手正捂在右臂那道被黑无常的钉锤划出的伤口上;而那伤口还在慢慢流血,左手指间也有可怖的殷红在不断渗出。
“刚才……不方便包扎,就没包扎。”敬缘缓缓吐出一口气,又有些吃力地站直身子,“现在流得似乎……有点多,哈。”
“缘——缘姐,你的血都滴下来了……!”上位梨雨刹时惊恐地指出,“衣袖都是血,下边的裙摆也是……”
“现在你可以包扎了,把命留着也行。”巫女敬缘的表情也严肃了许多。
“我当然想活着。”敬缘表情复杂地回答,又转身走向了镇鬼庙,“但我还有事情要做……缘姐,你也过来吧。”
巫女敬缘看看两姐妹,又看看“自己”的背影,无言地跟了上去。
上位两姐妹留在原地面面相觑,也说不出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