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土地公公?不要赶我们走!”梨雨见状,惶恐地又拜了几下,就差磕头了,“求您了,我们一直都很关心缘姐的,救救我们吧!”
“非汝过,余已悉知。然余亦已尽道,天命存之,从汝造化可矣。”土地公慨叹着,化作一缕青烟缩回了神像里。
“这——这是什么意思?!”梨致福忽然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恼羞成怒地朝神像质问,“你这就打发我们走了?!”
“我们亦没变化喔。”旺子难以置信地看看自己的双手,又看看周围那些仍然蠢蠢欲动的鬼卒,“难不成他想白食贡品?”
“等等,我觉得他说了很重要的事!”阿洒赶忙打断他们,“他说巫祝被害命了?那是杨婆婆还是缘妹?”
“杨婆婆吧……?”梨欣喃喃,“阿缘不是说她能……一个人守家吗?”
阿洒看向那条被土地公开出的通往敬宅的路,急迫地说:“我觉得我们得回去!就算她没事,那家伙不帮忙我们也得回去那里守着!”
“对,先返去!”梨致福囔囔着赞成道,“他不帮就算,我们返去再想办法!”
“也好,看看缘妹怎么样了。”细思极恐的梨欣赶紧拉上了还在朝土地像哀求的梨雨,“别拜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众人便这样争先恐后地远离了老榕树。不过虽说土地公没保佑他们,但至少他开的这条路还是发挥了一点作用。
老榕树和敬宅之间多了一条安全通道,就像筑起隐形屏障,两边的牛头马面都暂时没法攻击在其间跑过的众人。
若它能一直维持,说不定也是个辟邪保身的方法……?
但他们现在还没奢求到这步,他们只希望这条路能维持到他们跑回敬宅。
好不容易跑进敬宅大门,他们仍没有工夫感到庆幸;因为很快,他们就看到了一幅触目惊心的景象。
只见敬缘头朝大门、脚朝正房地仰面躺在院子的水缸前,院子里空无一人或一鬼,这般空荡让她与她身下的那摊血格外孤单刺目。
不,不止一滩血,她的左侧还有一条飞溅状的血迹,朝西厢房延伸出了好几步。即使被雨冲刷过,众人还是能看出这血在飞出的那一刻几乎能溅上台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面色惨白的梨雨惨叫着,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梨欣也呆若木鸡地定了两秒,方才为时已晚地挡在梨雨面前;而阿洒和梨致福则压住惊慌、一个箭步冲到了敬缘身边。
她双目微闭,表情僵硬而呆滞,但其中又凝着深切的悲伤与痛苦。雨水顺着她冰冷苍白的面颊不断往下滚,一点点稀释着她身下的血。
而这些血来自她的喉咙。像是被人抹了脖子,敬缘的喉咙有一道血红的开放性横向创口,现在也仍有血液从里面徐徐流出。
它们染红敬缘的青色单布衫,浸湿她身下的石砖,必定也夺走了她的命。
“缘妹……缘妹!”阿洒惊恐万分地跪在她身边的血泊里,抓住她的肩膀一个劲摇着,“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是说能守住自己家的吗!”
她的身体还有能透过衣衫的热度,但已经松软无力、没了魂灵。
“定住些!她这样已经没得医了!”梨致福虽然也心慌慌地不敢置信,但至少还留了些理智来劝阿洒。
“你怎么也死了……不要死,你不要死!”阿洒甩开梨致福的手,把额头磕在敬缘的肩膀上大声哭了起来,“呜啊啊啊……!你别死啊——!”
“这鬼……居然连阿缘都能害?”刹时感到一股绝望的旺子盯着她的尸体喃喃问。
梨雨也想跑到敬缘旁边,但被梨欣拽得死死的,只能在姐姐臂弯里痛哭流涕。而发着抖的梨欣也心如刀绞,却必须在妹妹面前强忍眼泪。
梨致福心情复杂得很,所以也没法接上旺子的自问自答。
阿洒说不定是这辈子第一次哭喊得这么厉害,没一会儿就把自己哭岔气了,窒息般开始咳嗽和干呕、几乎要倒在一旁。
“喂,你冇事吧?”梨致福一激灵,赶紧弯下腰扶住了他。
“我……我死不了!”也许是哭够了,眼圈连同满是血丝的眼珠都在发红的他突然抓起钉耙,一个箭步冲向了大门,“我要跟你们拼命啊啊啊啊!”
“站住!你这不是送死么!”梨致福大吃一惊,忙提着木棒、拉上旺子追了出去。
阿洒全然不听,刚出门就一耙子将某只在门外探头探脑的马面捶成了花洒头:“哪只鬼杀的缘妹!给我滚出来!”
其他鬼卒大概没料到生者会来寻死,反倒都愣住了。
他四下环顾,盯住一只提刀的牛头,又奋力挥起一耙:“你!是不是你杀的缘妹!去死啊啊啊啊啊!”
那牛头赶忙横刀格挡,但那耙居然将铁刀击成了碎片,还将它像块破布一样扫了出去!
坏了,这家伙是个硬茬。周围的鬼卒居然迟疑起来,空握着武器却不敢上前,于是转眼间又被他耙碎了两只。
不行,咱们好歹是阴间的鬼卒,不能站着白白挨打!
牛头马面们闹哄哄地举起武器、要朝他围过来,牛头们虽然还是在顾忌,但已经有离得远的马面拉开了短弓、朝他瞄准。
可阿洒的注意力全在杀灭它们上,自然不会放任它偷袭:“拿弓?阿风和梨志云也是你们这种狗东西射杀的罢!”
看着从数米外瞬间锤到自己面前的钉耙,马面大概已经在走马灯了。
看见又一个同伴被耙成筛子,鬼卒们终于忍无可忍、退无可退地一拥而上,和他战作了一团。
但说来也怪,阿洒被包围反倒是打得更凶了;而且鬼卒们每次趁乱偷他一道口子,他都会更凶残地打回来,简直像个活生生的钟馗要抓鬼吃!
但赶出来的梨致福夫妇清楚,外头的鬼是无穷无尽的,而阿洒只有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