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不多时,短暂的春天离去,夏日就已到来。
官道上,一辆马车带着滚滚扬尘向北而去。
马车前方,一座雄城隐约可见,无边无沿的城墙烘托出它的威严。夕阳洒在城墙上,使其略泛金光,更显大气磅礴。
直到夕阳将落,风尘仆仆的马车才缓缓驶进了城门。
“好险,好险,差点没赶上。”老者松了口气,笑了笑道。
少年看了他一眼,半开玩笑地道:“老师,您不是说您早都已经规划好了吗?”
老者闻言呵呵一笑:“那是因为多了一个人,马车的速度也降低了许多啊。不然,时间本来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少年身边的少女不满地反驳道:“老师,我不过刚十四岁好吧?体重也不至于拖后腿啊!”
老者反问:“那再加上你的那一份物资呢?”
少年温和地笑了笑,解围道:“主要是因为咱的大黑马本就已到了超负荷的边缘吧?还好我把之前买的那些书给扔了……”
老者听到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倒也好意思说?那么多书,说扔便扔了!真正是……”
少年无奈地提醒:“诶、诶,老师,等等,是谁让我扔书减负的来着?”
“……”
这正是章德穹一行人;此城,也正是长安城。
一年即将过去,又到了众人离去之时的初夏时节了。
初夏的长安,空气中已有几分燥意,甚至已有些许蝉鸣。
三天后,便是新的一年玄都观收徒之日。
何老想起此事,不禁皱了皱眉,看向章德穹:“你真打算去试试?”
章德穹点了点头:“是的,老师。”
“那好。不过不必对结果有太大幻想,即使修道资质不佳,也并不代表修儒资质也不佳。这不,才一年时间,你就已达到了筑基甲等之巅,马上就能入不惑之阶了。说实话,像你这般修行进境如此之快的儒生,我也很少见到。在修习儒术上,你可是堪称资质上佳,百里挑一的……”
“放心吧,老师!我本来也没抱有多大幻想。毕竟……”
章德穹不禁想起了赵韦浩的话,脸上露出几分怀念之色,继续道:“修道对我而言是偶然的,但修儒对我而言是必然的。”
不知道那两个家伙一年来过的如何……
景曜大道,茅草屋前,马车停下。
“你打算住在哪?总不会是我的茅草屋吧?”何老看着上官聆雨,打趣道。
事实上,当上官聆雨看见这座茅草屋时便已惊呆了。她无法想象这一座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茅草屋竟能坚强地扛过十余个酷暑与严冬;也无法想象老师竟比想象中的更不讲究、更加随性。
“呃……嗯?”上官聆雨一时没回过神来……
章德穹叹了口气:“来吧,大家一起到我家住罢了。章府也不小,住下三个人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老师,您的茅草屋着实不宜久居啊……”
上官聆雨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师兄了。”
章德穹揉了揉上官聆雨的头发:“跟师兄还客气什么?走吧。”
何老摆了摆手,正色道:“俗话说得好——金屋银屋,不如自家草屋……”
一阵微风拂过,茅草微颤,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肉眼可见的灰尘从屋顶落下……
“但是……”何老义正言辞地道:“既然两个徒弟都如此盛情邀请老朽,老朽也不好拒绝,那就却之不恭了……”
没错,上官聆雨早在两个月前便已正式成为何老的关门弟子了。
章德穹微笑反问:“所以说……?”
何老一挥衣袖:“走,出发!”
……
章府。
“报!小少爷回来啦!”
章平章老爷子此时正在练字,闻言大喜,大手一挥:“善哉!快快设宴,为德穹接风洗尘!”
正站在一旁观赏、评价章老爷子练字的章老夫人,面色平静地缓缓抹去脸上的一道墨痕……
然后……
然后某位忘了手中还拿着兼毫的老爷子悲摧了……
“章——平——”
声震四野、音传八方!
“看老身今天打不死你!”
“啊……错了,我错了……啊,救命啊,别拔我胡子,那可是脸面……”
此时的升贤居内一片欢欣与祥和,气氛与鸡飞狗跳的平居截然不同。
章升贤微微一笑,端正衣冠,看向身边的章德婉:“你看,我就说算着日子差不多也该到了吧。”
陈安轻抚女儿秀发,笑了:“走吧,去接一下你二哥。”
章德婉既兴奋又开心,雀跃道:“哥哥这次一这下带回来了不少好东西……”
章升贤掩面叹息——这就是你日日思、夜夜想,盼着德穹回来的原因?
咱能正经一点吗!
奇葩的一家人一同出府迎接,就连一向和章德穹不大对付的大堂哥章德永也一同出府迎接。
“哥——”章德婉扑进章德穹怀中。
章德穹微笑揉了揉小妹的头:“我回来了。”
一旁,李先生站在那里,略有些忿忿。但在看到何老浑浊的眼眸带着深邃的目光扫过来后,李先生不禁心悦诚服地低下头,心中也只剩下了敬畏。
那天在山河盘中的所见所闻已颠覆了他的认知,无论是力量还是辩理,何老都已让他心服口服。
事实上,凭借山河盘的力量,何老拼尽全力甚至能施展超越法则的神术。
这就是圣物的恐怖之处——即便山河盘还并未迈出那一步。
章德穹一本正经地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老师,这位是小师妹上官聆雨,这位是老师的书童小徐……可否让三位暂住章府?”
章平年老人精,自然知道何空明是什么人,立刻拱手为礼:“何先生光临寒舍,着实不胜荣幸……快快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