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鸣?”
亨利拿着刚才整理好要递给秀一的资料,看着他。
[被震住了?他看起来很惊讶。]
‘果然。’
[什么果然,只是运气好罢了。但做得好,至少他看起来有兴趣了。]
秀一在仲景的鼓励(算不上鼓励)下点了点头。
“是的,耳鸣。您没有耳鸣吗?”
“呃……”
亨利露出一副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因为除了医生,他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症状。
‘约翰逊医生……不,不可能。’
约翰逊虽然不太出名,但却是相当值得信赖的精神健康医学专家,他不可能把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而且亨利从未提过耳鸣的事,只是说过睡不着。
‘怎么回事?他从哪里知道的?’
于是亨利满脸怀疑地看着秀一,虽然他没有给出一个合适的答案,但秀一还是能确定,仅仅从表情就能看出来。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是医生。看到身体不舒服的人,通常就能知道哪里不舒服。”
于是他说出这样的话,如果没有昨天收集到的信息,他根本无法怀疑,但现在他觉得没必要说那些。
“你看一眼就能知道?”
亨利半信半疑,他很清楚这听起来很荒谬,作为辉瑞的研究所所长,他肯定经常和医生打交道,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察觉到他的症状,只是有人判断他精神不稳定,建议他去看精神科,或者建议他做个mRI。
“是的,我能看出来。”
但是看到秀一非常自信的态度,他的心确实动摇了,于是他不自觉地拉过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秀一因为本来左腿就有点疼,所以跟着坐了下来,好像一直在等这一刻。
“有多久了?”
然后他抛出了一个问题,摆出了正式看病的姿势。虽然人们可能认为医生们都很随意,但实际上在学生时代就已经学会了正确的姿势,因为如果正对着病人,可能会有威胁感,如果坐得太偏,又会给人被忽视的感觉,所以坐成45到60度角比较合适,显然这是有效果的,亨利以更配合的态度开口了。
“很久了。”
他的回答也不太配合。
‘为什么这样,像个保护者似的。’
[他又不是医生,是研究所所长。]
‘但他也是个科学家啊,很久了是什么意思,很久了。’
[别冲我发火,再问一遍。]
说很久了对医生来说并不是一个有帮助的回答,于是秀一按照仲景的话再次提问。
“有多久了?一年?”
“不,比那久得多。”
“那十年?”
“不……已经二十多年了。”
“二十年……真的很久了。”
病症性耳鸣持续了二十多年,秀一觉得亨利没有得精神病真是幸运,不,也许他已经得了,因为从统计数据来看,耳鸣患者中抑郁症的发病率会增加,自杀率也会上升。
“两只耳朵都能听到吗?”
“嗯……无法确定方向。”
秀一收起惊讶的心情,继续提问,亨利也认真地回答了,因为到目前为止,一眼就能看出他病情的只有秀一,而且从提问开始,不知为何就充满了资深医生的感觉。
“最后一次听力检查是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两侧都正常。”
“正常啊……那mRI呢?”
“做过了,正常。”
另一方面,秀一先确认了在酒吧得到的信息。
‘正常啊,真的。但他真的记得准确吗?’
[从到目前为止的对话和收集到的资料来看,这个人可能有点强迫症,绝对不会错。]
‘啊……毕竟他还看文件……’
[是的,也许他比一般医生更了解耳鸣,听说在生命科学领域的研究人员中这种情况很常见。]
秀一也记得听过类似的话,学长在KAISt内的义务所做公共卫生工作时,说当时非常困难,每个来的病人都会带着关于自己症状的论文,为了争论这些论文都快累死了,他觉得亨利可能也差不多,不,显然比那更严重。
“看看这个,李医生。”
果然,亨利不顾秀一的问题,开始阐述自己研究过的内容。
“好。”
“耳鸣本来是因为……神经受损,作为对缺失听力的补偿作用而产生的,不是吗?”
“嗯,通常是这样,通常。”
“但是我的听力是正常的。”
“是的。”
“所以我想可能有其他原因,还做了颈椎mRI,辉瑞附属研究所有各种设备。”
“啊……”
亨利指着地下,继续说道,显然mRI机器在研究所地下,那可不是一台两台的机器,竟然为了研究目的安装,真的,世界级制药公司就是不一样。
“但是正常,没有椎间盘突出……实际上我也没有颈部疼痛。”
“那么也不是由骨骼肌肉疾病引起的耳鸣。”
“是的。”
“是压力或者……抑郁引起的吗?”
“哦,你好像是在说我的脸……”
亨利带着淡淡的微笑摇了摇头,好像这是个很熟悉的问题。
“我甚至休息了半年,在来辉瑞之前……”
“休息?您去旅行了吗?”
“不,我只是去了泰国芭提雅,饿了就吃,累了就按摩,但还是没有消失,还是一样。”
“嗯。”
泰国芭提雅,虽然他从未去过,但不知为何这听起来是个很棒的地方,而且饿了就吃,累了就按摩,这是任何人都向往的生活。
‘不是压力引起的。’
[实际上心理性耳鸣不会持续这么久,应该有一些体质性的原因。]
‘mRI什么都没查出来,你没听到什么吗?不是客观性耳鸣吗?’
耳鸣中也有客观性耳鸣,意思是不是只有自己能听到,任何人都能听到的那种耳鸣,通常是镫骨肌(鼓室肌)痉挛或者流向脑后的静脉血流声属于这一类,但到目前为止,秀一和仲景什么声音都没听到,而且这种耳鸣与患者的姿势有很大关系,所以患者会采取特定的姿势,至少亨利的姿势非常好,所以可以排除客观性耳鸣。
“说实话,我很惊讶,有人知道我有耳鸣……从来没有医生知道,但是就这样吧,我……对耳鸣的发病机制和治疗方法做了很多研究,但是……我的耳鸣很奇怪,没有原因,也没有治疗方法。”
秀一看着绝望的亨利,咽了口唾沫,因为确实如亨利所说,他的耳鸣没有明显的原因,一切都正常,但却一直有这么大的白噪音耳鸣。
‘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静点,没有无原因的症状,这是绝对不变的。]
‘嗯……那是……那是这样。’
但是听了仲景的话,他稍微平静了一些,当然现代医学并没有了解我们身体的一切,但在已知和未知中,已知的部分占压倒性多数,即使不能治疗,也有很多情况能找出原因,所以亨利的耳鸣还是有希望的。
[首先……问问他有没有其他疾病,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如果有高血脂症,可能会有颈动脉硬化引起的耳鸣。]
‘姿势没有变化啊?’
[还是问问吧,基本的还是要做的。]
‘知道了。’
在所有学科中,基本的重要性再怎么强调都不为过,在医学中,特别是给病人看病时,基本的更是重要,这不是为了做得更好,而是为了不犯错。
“亨利所长,您没有其他疾病吗?”
“其他疾病?有,失眠症。”
亨利现在似乎对秀一不抱期望了,变得很不耐烦,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也没有太惊慌,于是秀一冷静地继续对话。
“啊,是因为耳鸣吧。”
“当然,这该死的耳鸣……毁了我的整个人生。”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了吗?”
“没有,我每天在同一时间起床,每天晚上跑8公里。”
“哦……”
“我每天只吃规定的食物,我的体重20年都没有变化。”
这么看来,亨利虽然没有大起大落的感觉,但身体相当结实,作为一个独自生活的52岁的人,看起来非常健康。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就是说,不知道。]
‘喂,问了这么多……你说不知道怎么办!’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敷衍一下,不跟辉瑞合作研究不就行了。]
‘你这……这家伙……’
[啊,不知道,嗯?]
一直不知道的仲景突然歪了歪头,他专注于秀一视野中的某个地方,因为秀一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地方,所以不知道仲景在看什么。
‘为什么?不好意思了?’
[不……他说他没有任何疾病。]
‘他是这么说的。’
[但是为什么他座位上有药瓶呢?]
‘是营养品吧?五颜六色的,看起来不像药。’
从他说话的样子看,他不是对健康有担忧,甚至有点强迫症地关注健康吗?他吃一两种营养品也没什么奇怪的,不,如果没有才更奇怪,而且在营养品中,可惜没有能引起耳鸣的。
[不,仔细看看,那里有一个是药。]
‘药?呃……确实。’
这时亨利才意识到秀一不是在看他的脸,而是在看他身后的某个地方。
“你在做什么?”
“啊,是的,所长您的座位。”
“啊,是的。”
“您在吃药吗?”
“不是药,是营养品,欧米伽3和维生素。”
“不……那个不是药吗?”
秀一指着那两个之间的白色药瓶,于是亨利一脸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那是阿司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