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娘子啊,你家里出大事儿了!”相熟的邻居尤大娘寻到城门口,着急忙慌地拉了白氏就走,“快跟我回去!”
“啥事儿啊?”白氏一头雾水,甩了甩被尤大娘拽住的胳膊,“婶子您别拽我,我家那口子传了信儿,今儿能到京城,我等他呢。”
“陛下有赏,官差都已经到铺子里了,商鸣和欣儿等着你一块儿领赏呢。”尤大娘脚下不停,拉得白氏踉踉跄跄跟着走。
白氏让这个消息砸懵了,晕乎乎地跟着走了一段才问:“大娘,你莫不是哄我,陛下是天边的人物,怎会突然赏赐我家?”
尤大娘激动得跟自家得了赏似的,回头看白氏一眼:“我哄你作甚,官差敲锣打鼓地来,热闹了一路,街坊们都知道了,正围在你家看热闹呢。说是商鸣跟欣儿立了功。”
立功?
白氏只知道儿子昨儿是被小女儿扶回来的,说是追什么凶手追的,吓得她差点抄起扁担打娃,追凶手这样的事能随便干吗?
万一伤着哪里可如何是好?
陛下赏的该不会是这桩事吧?
揣着满腹疑问,白氏同尤大娘几乎一路小跑着回了家。
才到杂货铺那条街上便见街坊四邻都出来了,围站在杂货铺门口,将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尤大娘拽着白氏,高声喊道:“让一让,让一让,白娘子回来了!”
众人听闻,回头看的同时刷拉拉让出一条道来。
白氏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行注目礼,一颗心慌得厉害,直到脚迈进了铺子的门槛才松了口气。
“阿娘!”楚羽欣兴奋地扑过来,身上穿着为了过年做的新衣裳,小脸蛋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显得整个人喜气洋洋。
楚商鸣也换了一身新一些的长衫,跟着走过来唤道:“阿娘。”
白氏对儿子女儿点点头,正想问清楚,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尖细的嗓音:“这位便是楚夫人吧?”
白氏同楚爹成亲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称呼‘楚夫人’,听着又陌生又不习惯。
她转头看去,面白无须,手挽拂尘,有点胖,这模样……应该是太监吧?
白氏局促地点点头。
特意领了这趟差事的周元德一笑:“能教养出如此出色的一双儿女,楚夫人功不可没。”
白氏也不知怎么回话,只干干地回了个笑。
楚羽欣倒是很高兴,小脸儿仰起,嗓音十分清亮:“周公公,我娘回来了,现在能领赏了吗?”
周元德点头,示意白氏三人准备好,然后脸容一肃,高声喊道:“跪听圣谕!”
白氏三人屈膝跪下,外间看热闹的百姓也刷拉拉跪下去一片。
在一片鸦雀无声中,周元德的声音格外突出。
“朕闻楚氏有子商鸣者,品性高洁,处世以诚,待人以敬,协助官府捉拿凶徒,勇毅非常,才德兼备。朕不忍如此良才被埋没,故特赐尔入国子监进学,望尔勤勉自励,不负朕望,以期他日能报效朝廷,钦此!”
楚商鸣惊呆了!
国子监!!
陛下竟然特许他入国子监进学!
万千学子求也求不来的机会就这么哐叽一下砸他脑门儿上了?
他莫不是在做梦吧?
如果是的话,这梦也太美了吧!
白氏也晕乎乎的,不如说,自从得知陛下有赏时她的脑子就没清醒过,跟裹在软乎乎的云里似的,也觉得这梦太美。
楚羽欣没自家阿娘和大哥想得多,她昨儿嗓子都喊劈叉了,正期待自己的奖励呢。
她想要钱。
只要有钱,阿爹不用跑特别特别远去送货,一两个月都见不着,阿娘不用起早贪黑那般辛苦,大哥不用熬夜抄书,家里能多吃两顿肉,一家人能每个人都做一身新衣裳,还能送进宫帮阿姐,给阿姐攒嫁妆。
周元德高声道:“楚氏女羽欣虽年少,但勇气可嘉,协助捉拿凶徒亦有功,特赏银百两,绸缎十匹,玉如意一对,钦此!”
一百两!还有绸缎!
好多好多钱,好多好多布!
发财了!!
楚羽欣差点激动得跳起来,额头上都冒了汗,大声道:“谢陛下赏赐,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元德略带欣赏地瞧了她一眼,年纪不大还挺机灵。
楚商鸣这个被好消息砸晕的人让自家妹子的声音唤回神,也忙俯身叩头,朗声道:“草民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氏跟着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颤抖,手也在抖。
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三位请起吧。”周元德亲自将白氏扶起来,若让宫里人或者其他官员瞧见,怕是要惊掉下巴。
周总管什么时候对人这般客气过?
这笑脸相迎和和气气的,除了那些二三品的大员,谁有这待遇啊?
白氏即便不知也受宠若惊,手在袖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两银子和十五个铜板,一气儿塞进周元德手里,学着戏文里说了句:“请公公喝茶。”
周元德也不嫌少,笑眯眯收了。
见他收下,白氏忐忑的心才安稳些,想着自己约莫是做对了。
她正琢磨是不是要再说些什么,突听周元德低声道:“请夫人放心,流徵姑娘一切都好。”
白氏一愣,抬眼问:“公公认识我家幼妙?”
周元德却不说了,只笑着看她,那笑容很有些意味深长。
白氏叫他看得满头雾水,还想再问问楚流徵的情况,周元德却道:“圣谕已然传达,咱家还得回宫复命,告辞。”
白氏只得住口,跟楚商鸣一起将人往出送。
周元德一行浩浩荡荡来,再浩浩荡荡地走,不出半个时辰,楚家得了陛下赏赐,楚商鸣即将入国子监进学的消息便传得沸沸扬扬。
上门道贺的人几乎踏破了楚家的门槛,不管是相熟不相熟的,都跑来沾沾喜气,也打听消息。
还有好些人家来打听楚商鸣的婚事,明里暗里都想同楚家结个亲。
楚商鸣瞬间变得炙手可热起来,热情的大婶大娘围着他,问他中意什么样的姑娘,又说谁家的女儿模样好,谁家的女儿会持家,谁家的女儿性情好等等,七嘴八舌的,吵得他想往房间里躲。
偏偏被堵着走不掉。
另一边,楚羽欣躲在柜台后护着自己得的赏赐,但凡有人想伸手摸就凶巴巴的瞪过去,就怕被人给顺手牵羊。
白氏一个头两个大,被吵得本就晕的脑袋更晕了,万分后悔没来得及闭门谢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