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棠说得没有错,岳父大人莫怪。”谢景熙出声,故意佐证江心棠的那句“主要是母亲说,要把奶娘一家的卖身契约给我”。
宣平侯知道江心棠最在意的是奶娘一家人,是以阮氏握着奶娘一家人的卖身契,就能轻轻松松拿捏她,为宣平侯府所用。
若阮氏手里没有了奶娘一家的卖身契,那岂不是……他转头望向阮氏。
江静晖和江静芸一起小声唤:“母亲。”
这两日阮氏和江静芸一起,琢磨很多江心棠可能会用的手段,包括江心棠直接索要卖身契。
江心棠当真光明正大地编瞎话,索要卖身契时,她不由得怔住,听到江静晖和江静芸的喊声,终于回神儿,准备按照计划的那样,当面拒绝江心棠。
哪知道江心棠根本不纠结这件事情,望向宣平侯,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父亲,你不会真的怪我们唐突了吧?”
“岳父大人,是这样吗?”谢景熙帮腔。
宣平侯想要阮氏立刻反驳江心棠,可阮氏还没有说话,江心棠抢先把话题转移开。
有谢景熙在,他又不好不接话,只得道:“哪里的话,这儿也是你们的家,你们不嫌弃,随时可以来。”
“父亲真好。”江心棠一副很感慨的样子。
谢景熙点头。
“成了婚,才知道父母的好。”江心棠又道。
父母的好?
阮氏把江心棠生下来,一心扑在宣平侯、江静晖江静芸和宣平侯府上面,根本都没有多看江心棠一眼。
宣平侯嫌弃江心棠是个姑娘,从来都没有抱过她。
这父母有什么地方好的?
江心棠到底在干什么?
宣平侯、阮氏、江静晖和江静芸都不知道江心棠的用意。
偏偏谢景熙极其配合江心棠,吟诵一堆歌颂父母的诗句,什么“哺乳经三年,汗血耗千斛”“月明闻杜宇,南北总关心”“当时父母念,今日尔应知”等等。
宣平侯是文官,听到这番话,不得不跟着探讨一番。
谢景熙便和宣平侯聊了起来。
江心棠偶尔接上一两句。
阮氏等人在旁听着。
谁也没有提奶娘卖身契的事儿。
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饭时间。
江心棠、谢景熙和宣平侯一家子围坐在大圆桌上。
宣平侯、江静晖和阮氏不停地招呼谢景熙吃喝。
谢景熙时不时就给江心棠夹菜,评价哪一道菜好吃,尽显夫妻恩爱。
宣平侯时不时瞄一眼。
江静晖还是看不上江心棠。
阮氏没料到江心棠这样脾气的人,居然会有人喜欢。
江静芸放在桌下的手,狠狠地绞着衣袖。
虽说是她先不要谢景熙,可看到谢景熙除了双腿残之外,比以前更加英俊更加成熟,对江心棠还那么好。
以前她是他未婚妻的时候,他都没有对她这么好过。
她疯狂地嫉妒着。
忽然想到谢景熙失去了做男人的能力,是用这样贴心的方式弥补江心棠,瞬间觉得没什么可嫉妒的,嘴角不由得扬起浅浅的笑意,觉得江心棠是真可怜。
江心棠察觉到江静芸时不时瞟一眼谢景熙,又瞟一眼,一会儿情意绵绵,一会儿又同情满满,很是纠结的样子,她就当作没有看到。
酒足饭饱后,她和谢景熙应该回府,她却以谢景熙喝酒为由,要留在宣平侯府休息休息。
宣平侯自然答应。
她和谢景熙便来到客房。
谢景熙四周看了看,问:“这不是你的闺房?”
“我的闺房又偏又远又冷又简陋,还是在这里舒服。”江心棠可不想回到她那间破旧的闺房,万一冻到谢景熙的双腿,那可不是小事。
谢景熙今日算是见识宣平侯夫妇对亲生女儿江心棠的冷淡,他伸手握住她的手。
江心棠什么都懂,道:“没事儿的,我已经习惯,午休吧。”
“嗯。”
两个人相拥而眠了小半个时辰,醒来后,被窝里暖暖的,谁都不愿意起床,便面对面说一些有的没的,察觉到时辰差不多了。
江心棠便道:“侯夫人和江静芸应该等急了。”
“起床?”谢景熙问。
“让福全给你按腿,我去见侯夫人她们。”江心棠坐起来。
谢景熙跟着坐起来:“你可以吗?”
“自然可以。”江心棠道。
尽管知道江心棠十分聪明,但谢景熙还是有些担心,他伸手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温声道:“让福清暗中保护你。”
“好。”
“这次若是不成功,我们再计划下次,不可冒进,弄伤自己。”
“能有什么伤……”江心棠十分不在乎,可对上谢景熙关切的目光,她就觉得要保护好自己,点头:“好。”
“去吧。”
江心棠稍微整理一下,走出去:“福全,去给王爷按腿吧,一定要按够时辰。”
“小的遵命。”
江心棠带着香蕊和汪嬷嬷在院子里闲逛,等着着急的阮氏和江静芸。
果然,墨云很快来了:“三姑娘,侯夫人有请。”
“带路吧。”江心棠跟着墨云,来到隔壁院子。
墨云礼貌道:“香蕊姑娘,汪嬷嬷,侯夫人是要和王妃说些体己话,我们做下人的,就不要跟进去了。”
香蕊和汪嬷嬷同时看向江心棠。
“别担心,他们不会害了我,在这儿等着吧。”江心棠道。
墨云没想到三姑娘说话比以前更直接。
香蕊和汪嬷嬷应是。
江心棠推开两扇门,看到坐在里面喝茶的阮氏和江静芸。
“三妹妹来了。”江静芸坐着道。
江心棠笑一下:“你应该喊我王妃。”
“三妹妹真见外。”江静芸笑着起身,敷衍地行礼。
阮氏却没有动,她从江心棠那句“主要是母亲说,要把奶娘一家的卖身契约给我”开始,一直寻找机会,想要和江心棠单独说话。
结果江心棠和谢景熙打岔、用饭、午休。
一直休到傍晚。
懒惰至极!
毫无规矩!
有谢景熙在,她也不敢造次,于是等了一肚子的火,现在也不想和江心棠搞那些虚礼,直接问:“江心棠,你今日来府上,到底要干什么?”
江心棠悠悠地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一碗茶,刚想喝,忽然又放下:“不喝了,怕你们给我下毒。”
阮氏和江静芸脸色同时难看。
阮氏咬牙:“你到底要干什么?”
“一进你们府就说了啊,我是过来拿回奶娘一家卖身契的。”江心棠又补充:“哦,还有接他们回锐王府。”
“不可能!”阮氏直接拒绝。
江静芸哼笑一声,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要怎么拿?”
江心棠看向外面灰蒙蒙的天空,闲闲道:“我想一想啊。”
江静芸睨她一眼:“江心棠,你在大庭广众之下,编一下母亲的瞎话,确实令母亲有些骑虎难下,不过一会儿母亲说奶娘不愿意离开宣平侯府、宣平侯府要给奶娘养老等等理由,就能轻易毁掉你的计划。”
“是吗?”江心棠转向江静芸:“既然这么轻易,你们直接做便是,为什么巴巴等我一个下午呢?”
“江心棠!”阮氏怒喊一声。
江心棠看向阮氏问:“什么事?”
是。
就因为江心棠在宣平侯、锐王爷面前编一个“主要是母亲说,要把奶娘一家的卖身契约给我”的瞎话,阮氏就有些难办。
不管她承认还是否认,一旦江心棠和锐王府揪着不放,非要奶娘一家子,她就得给出一个答案。
她若真的把卖身契给江心棠,宣平侯府损失严重;她若不给,又会得罪锐王爷。
左右为难。
她只能从江心棠下手:“静芸和定南王爷的婚事不成,我是不可能给你奶娘娘俩的卖身契的。”
江心棠叹息一声:“那我只能想别的办法。”
看起来江心棠已经有了办法。
阮氏和江静芸一起问:“什么办法?”
“坑蒙拐骗偷拿抢,总能拿到他们的卖身契。”江心棠笑。
“你……你堂堂宣平侯府三姑娘、锐王王妃,居然——”
“走水了走水了!”外面忽然传来喊声。
阮氏和江静芸一惊。
江心棠笑着道:“这不,机会来了,我一会儿就趁乱把奶娘娘俩的卖身契拿出来,你们小心喔。”
阮氏和江静芸愕然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