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雷霆划破苍穹,紫色的雷蛇于云雾中穿梭,好似要整个浑浊的世界湮灭。
哗啦啦,天幕破裂,风雨变得更加狂暴与急促。
雨在下,血在流,雷霆在咆哮。
战事持续,大飞的死并没有让夏侯惇心中怒火熄灭,反而愈演愈烈!
他抽出腰间佩剑,血花四溅:“一群贱民,都给老子去死!”
砍瓜切菜般,将沿途碍事小喽啰清理之后,重新抬首,只剩一只独眼扫视战场,贼首早已跑远追之不及。
“咔嚓!”夏侯惇看了一眼身后大旗,瞬间翻身而上,一剑将李字帅旗斩断。
他顾不得身体上的伤势,用仅存的一只手臂高举断旗,咆哮道:“李贼死,黄巾败!”
“李贼已死,黄巾败...”
夏侯惇独目嗜血,宛若战场修罗,他周身染血左臂空空,不断喷涌着鲜红色的浆流混着雨水交融。
头颅上,仅存的血窟窿,不断涌血,拉风造型瞬间成为战场靓崽,回首望去,让人不寒而栗。
“投降免死!投降免死!”
后方,曹操闻言狂喜,他亦带着麾下数百人齐声怒吼:“投降免死....”
“投降免死....”
“投降免死....”
一声声怒吼,宛若催命魔音,传遍战场,传入每一个浴血四杀的角落。
主战场,官兵们闻言瞬间士气大振,手中长刀更加锋利。
黄巾贼众,穆然回首,大雨茫茫,那高高悬挂主帅大旗已然不见踪影。
一些人瞬间骚乱起来,正在率军苦战的臧霸等人,惊回首,只见先前还屹立高处的帅旗,此刻空空如也。
昌豨等人,惊骇欲绝,满目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大帅呢?”
“大哥?”战场后方,领军督战的魏延石头等人望着远方处处,亦目露迷茫,不知所措。
大哥是他们的头领,是他们的统帅,亦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此刻,人影消失,他们好似被抽去了精气神,战意在消退...
“败了,我们败了,黄天败了…”恐慌情绪在蔓延,很多人失去了勇气想要逃命。
然战场泥泞碎尸遍地,众人此刻挥刀都很吃力更别提跑路了,谁都走不掉。
“铛!”有人放下刀兵,跪地乞降:“啊,投降!”
“黄天败了…降了吧......
“噗嗤!”战场混乱,此时官兵也到了极限,他们先前与波才周旋日夜,再加上本就远道而来,气力已经耗尽。
然挥不动刀他们就掐、牙咬、哪怕身负重创,也要拖着残躯与贼军血战到底。
黄巾贼众虽然经过大小数十场战斗,如此激烈厮杀还是第一次,面对誓死不退疯狂拼杀的汉军精锐,他们胆怯害怕了。
帅旗被斩,汉军拼命,一众心智不坚的反贼动摇了,心底恐惧在滋生。
虽然因为大雨茫茫,很多人看不真切,但情绪蔓延传染,士气滑落,无数人在泥泞战场上挣扎着要逃命。
“踏踏!”马蹄声践踏血雨,一道狼狈的身影,快速冲入督战队。
李信抹了把脸上雨水,一脚将不知所措的江淮踹翻,夺过其手中钢刀。
“噗嗤!”刀刃划过,鲜血狂飙,一名踌躇不前的督战士兵砍倒。
李信高举战刀,亲自带队督战:“擅退者死,后退者杀...”
“后退者...死...”
“退者...斩...”
“大哥!”魏延惊神,而后热血上涌,怒声咆哮:“后退者,死!”
“后退者...死...”
“退者...皆斩...”
“喝!喝!喝!”三万六千名督铁卒,仰天咆哮,怒声高喝。
他们士气不降反升,嘹亮的声音,瞬间穿透白茫茫的雨幕,震动整个战场。
只要大帅还在,他们的支柱就在,精气神就在,纵使刀山火海,亦无所畏惧...
“杀上去,屠光他们!”咆哮中,李信手持钢刀,身先士卒,带着督战队加入战斗。
哪怕他深受重创,哪怕口中咳血,他毅然挥刀,杀入鲜血泥泞的战场中心...
战斗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也不去管那些想逃命的贼军。
而是带着由亲信队伍组成的,三万六千余名铁杆督战队,疯狂冲击,沿途无论敌友尽皆斩杀。
督战队身处战场后方,虽受大雨影响,但存有余力,体力并未有太多损耗,此刻押上战场,不成功便成仁。
混战中,原本有些动摇的黄巾军,在听到身后督战队咆哮声后,一个个肝胆剧颤。
即使已经筋疲力竭,也不得不拼尽全力,向官兵们发起冲锋,因为后面的屠刀更锋利。
无数黄巾头目重燃希望,竭力高喝:“不想被活埋的,就提起你们手中的刀,杀光这些官兵!”
“杀啊,老子就是战死,也不要被埋在地下憋屈死!”
“格老子,杀光他们,为三十万袍泽报仇....”
战场上,彭脱、臧霸、以及孙观、廖化这些黄巾悍将,更是声嘶力竭鼓舞士气,因为,他们知道,此战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一名名头目,一名名铁杆造反派,拼命的告诫士兵,投降没有好下场,这一次若再降,他们都得死。
在场黄巾军,大多都经历过之前的抽杀,自然知道汉军的狠辣。
在听到头领们旧事重提,有人即使身心力竭,也不得不从泥水中爬起来,与汉军死拼到底,
也有人万念俱灰,任由将领如何鼓舞,仍然跪伏在泥水中,低首乞降。
众生百态不一而足,然李信根本不管他们,低首乞怜也好,奋勇杀敌也罢,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死活已经不重要。
在他身后,三万六千名枕戈以待的督战铁杆兵,才是决定胜利最终天平的最终砝码。
此刻这些精力旺盛,士气蓬勃的铁杆军,手持刀盾直入战场,向所有官兵碾杀过去。
“杀,屠光他们!”李信怒吼,随手斩落一颗头颅,戳进胸腔,将五脏六腑尽皆搅碎。
他目光凶戾,眼神嗜血,暴虐环视整个战场,滔天的杀意在积蓄。
自己的兄弟死了,这些官兵,也别想好过,全部下去陪葬...
“噗嗤哧!”刹时间,战场更加惨烈,鲜艳的血液,将浑浊的雨水,都染成了绛红色,
随着双方士兵们的不断阵亡倒下,官兵们的防御圈也越来越小,与乌汪汪的贼军混在一起。
督战队就像一柄锋利尖刀,将汉军队伍分割成截,宛若互不相连碎布片。
失去了军阵配合,相互之间讯息不通指挥断层,即使是精锐官兵,也逐渐被淹没在人海之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撤!快,撤出去!”战场中,曹操等人,也明显察觉到了不妙。
主战场那边动静,经过猛烈的爆发后,又逐渐渐熄灭,雨幕中的喊杀声已弱不可闻,这是落幕的前兆。
踏踏,战马吃力的腾挪四蹄,在泥泞的地面上艰难奔腾。
几乎是同一时间,很多骁骑校尉,都下达了撤退命令,狼狈败逃。
曹操更惨,几百骑虽然突袭成功并且斩了帅旗,但留守的三千护卫不是吃素。
其中多为持刀悍卒,与近百名带甲老贼,差点就让其饮恨。
战场上,官兵们被一个个分割开来,大战也逐渐接近了尾声。
与此同时,随着包围圈越来越小,官兵主阵之中,诸将亦感大势已去。
张瑾更是脸色惨白,浑身哆嗦着,宛如落汤鸡。
此战,若非他执意干扰,或许汉军不会败的如此之惨...
皇甫嵩也知道大势已去,他仰天长悲呼:“天亡我也,天亡大汉呐!”
“三万精锐一朝覆灭,此战吾之过也,辜负了陛下信任,更愧对死去战士,当以死谢罪…”
言罢,他猛然起身,挣脱绳索,要拔剑自刎。
“将军,不可啊!”
校尉刘猛然上前,大声道:“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将军,快快突围吧....”
“吾等誓死,保卫将军....”
本就心怀死意的皇甫嵩,看着眼前幕幕,心情更加沉重与愧疚。
这些都是忠勇之士,都是大汉栋梁,然而此刻却被自己所累。
狂风暴雨,地面泥泞,雨水都遮住了眼睛,无论是黄巾还是官兵都到了极限,突围又往哪里走。
更何况,对面还有李贼麾下三万余名,养精蓄锐,保存了体力的督战铁杆在狂杀,突围只是安慰罢了。
若无这场大雨,以中央军精锐,自然来去自如,但此刻…
“陛下啊,老臣有罪,百死难赎!”谁都可以降,作为一军统帅大汉中郎将却不可以被俘。
“狗日的张瑾,若不是他再三逼迫,我等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长史孟舟目光含煞,口中犹自咆哮:“今日就是死,老子也要送你先一步上路!”
“狗贼,拿命来....”
众人心中悲愤,怒火无处发泄,遂将一直躲在后方的张瑾给提了上来!
“大胆,尔等要造反不成!”
张瑾被人提了出来,硬拖着满地打滚:“吾乃监军,何人敢放肆!”
“皇甫嵩,还不让他们放手...”
泥水浸湿了衣袍,虽然大雨遮蔽了视线,但混乱的杀伐之音,仍能让他感受到战事的惨烈!
他弄权是把好手,但是面对这血淋淋且残肢遍地的战场,还真受到了惊吓。
“呸!”刘猛双目嗜血:“老子早晚战死,不过在走之前先送你一程…”
若不是这狗贼,三番五次逼迫,他们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以皇甫将军的才能,正常对阵,就是一百个李贼,也不可能是他们官军的对手。
然而此刻,说什么都晚了,这一切都是张瑾的错,若不是他,众将士何至于此…
张瑾也感觉大事不妙,好汉不吃眼前亏,立刻俯首求饶道:“不要,不要杀我!”
“杂家只是一介阉人,怎知兵事凶险!”
“诸位,快趁贼军还未合围,我等还有机会....”
眼看周围将士杀机肆意,把兵败之事归咎道自己头上,张瑾再也顾不上平日里的威仪。
他不顾满身泥泞,连滚带爬的向皇甫嵩求救道:“中郎,中郎大人!”
“看在一起共事的份上,救救杂家吧...”
“老子今日就宰了你...”
孟舟怕将军心软,不顾阉贼跪地求饶,直接挥刀,当头劈下…
“噗嗤!”鲜血狂飙,人头落地,一代宠臣消亡。
泥泞的雨水中,张瑾头颅狰狞,双目暴睁,死不瞑目。
张大阉臣,死的惨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死在一群武夫手里。
若是论权谋,张瑾有一百种办法,让这些战场悍将授首。
但战阵之道不是他的主场,直面刀兵,空有一身屠龙术,却施展不出。
皇甫嵩面色沉痛,此刻已经心存死志:“与其苟活于世,不如早日了结!”
他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长剑横颈,眸光暗淡,往日一幕幕划过眼帘,南征北战心酸。
洛阳宫内嘱托,将士们的爱戴,恩师的殷殷教诲,人生的一幕幕如光似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