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刘二牛跟建议叔和一帮来自附近的大小工。
坐着那拉工具的手扶拖拉机,太阳过了一杆高的时候,就来到了新工地——高村王姓主家。
大家下了车,建议叔先让工人们把工具卸下来。
随后,他把刘二牛叫了过去:
“你是个识字先生,跟我来帮下手放线。”
刘二牛赶忙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着就过去了,紧紧拉住卷尺的一头,跟着建议叔往前走。
建议叔先是仔细询问了主家庄基的长宽尺度,接着又问了想盖几间房,还有材料的尺度。
他一边走着,嘴里一边念念有词:
“木头长四米,盖三间,那么每一间的宽度不能超过四米,三间房总宽就没有十二米了,因为中间两个隔墙上的木头要掺进去,一个墙二十四,两个墙就是四十八,也就是五十公分应除过,那么这三间房总宽就是十二米减去五十公分,就是三间房外至外十一米五。
“边墙外至外总共每间就没有四米,因为木头两头要掺进去放在墙上,从四米处向内移动二十四公分,是一个砖的长度就是二四墙,最下面要有放大角,三七,五零,以四米的定点处再向内移动,三七,五零均可。”
说着,还不忘给刘二牛比划了二四墙、三七墙、五零墙各自的宽度和样式。
刘二牛瞪大了眼睛,听得格外认真,把这些要点一一记在了心里。
然后,他们开始拉长度,在四角钉木桩,把线绳绕着四个木桩拉紧绑好,再用木三角尺方角,确保房子的四角都能成九十度。
最后,用铁锨装白灰照着线绳撒。
当作边线用,接着开渠,大约八十公分左右深。
把地基整个大概平整一番,就开始回填打夯,回填到剩余五十公分左右的时候。
端来一个凳子,再端一盆水放上去,水盆两边照对应两点粘上有色纸。
然后让刘二牛拿个木棍立在房地基的一角,建议叔则蹲在水盆边。
观察盆边沿那两点照过去的位置。
盆子两点照过去在木棍上那个点往下到地基就是一个角的水平位置。
另一个水平位置就是木棍上那第一次看到的点为准点,用盆边沿两点照在那个原点上。
如果高于原点就往下挖,否则就要填土整平。
整平地基后,就正式开始干活了。
一开始,刘二牛负责铲泥巴,每个盆子都装得满满的,不一会儿他就已经满头大汗。
可他顾不上休息,又跑去搬砖。
谁要是需要水,他就赶紧跑去提水。
泥巴过干的时候,不用大工说,他自己就主动加水。
因为他的勤快和用心,大工们干活轻松了许多,效率也提高了不少。
建议叔在一旁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二牛,来歇歇?”
刘二牛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笑呵呵地说道:
“叔,不了,你看中间那个大工胡汉民叔老说泥巴干,我都加几次水了,再加水就铲不住了,要不,我再去加些水?”
建议叔只是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
“不用了,他明天也不用来了!”
刘二牛一下子愣住了,心里想,难道就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断送了胡汉民叔打工的前程?
他顿时觉得难为情,低下头,悄悄对建议叔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建议叔显然也看出了刘二牛的心思,知道这个孩子心底善良。
怕因为自己的话让胡汉民丢了饭碗,于是把刘二牛叫到一边,压低声音解释道:
“这可不是你的过错,你也看到了,这胡汉民技术不行,还特别犟。
“你看,人家别的大工一刀泥巴摊平砌砖,一个手抹泥巴,一个手砌砖,而且别人砌砖是把砖放下去轻轻揉挤,使砖的立缝、横缝泥巴饱满,这样砌的砖墙才结实。
“你再看他,一个手用刀装泥巴,两个手用刀抹泥巴,等他抹好泥巴,人家已经砌好一块砖了。
“而且他砌的砖,你仔细瞧瞧,横缝立缝都没泥巴,你说这样砌墙能结实吗?
“你没看见不远处树下那个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正在喝茶的掌柜的,两眼瞪得多圆,一直在盯着胡汉民看。
“如果我不开除他,掌柜的明天就把咱们都开除了啊!做人难,做个包工头更难啊!
“你不知道,这胡汉民还是我老婆娘家她远方亲戚呢。就砖缝的泥巴饱满度我给他都说了多少回了,他老是不听,比我还犟!
“看来,今晚回去我还得给老婆回话呢!”
刘二牛不由一阵叹息,心里自言自语道:
“这胡汉民叔咋这么犟?”
他连忙给跟前那个泥巴盆子装满泥巴,悄悄跑到胡汉民叔跟前说:
“叔,你把那泥巴多弄些,砖放上去结实。”
谁知这个胡汉民竟然暴跳如雷,怒吼道:
“你个碎怂屁眼娃,到底懂个啥?我干活还要你个怂货来指手画脚?”
刘二牛瞬间面红耳赤,脸红得跟鸡屁股一样。恰在这时,工地的大小工都看了过来。
他真的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胡汉民还待往前扑着要打刘二牛耳光,被建议叔喊住了:
“老胡,你跟个娃计较啥?看着把活做好!”
建议叔也想着让他干完这一整天,好歹算一个工,出门打工都不容易。
胡汉民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下脸色,停止了前扑的动作,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刘二牛,又开始慢腾腾地砌砖。
他本来就慢,又被别人落下了不少,这一停就被甩得更远了。
因为大家挣钱都一样,别人偶尔帮砌几块砖,可决不会总帮你!都是靠力气和汗水换钱的!
建议叔一看胡汉民有好长一段墙还没砌砖,两头等着上绳子。
就给刘二牛使了个眼色,说道:
“去拿你的瓦刀!”
刘二牛怀着激动喜悦的心情。
赶紧跑去拿来瓦刀,一手拿砖,一手用瓦刀装泥巴。
来回用刀尖把泥巴摊平,把砖放上去来回轻轻一揉搓泥巴。
建议叔在一旁指导:“就这样很好,如果把后手再稍微用点劲,这个砖就更平了。你看这两块儿砖这样放,下一块儿砖那样放,这就是二四墙中的梅花墙。”
刘二牛认真地做着,用心地听着记着。
不一会儿,这层砖也砌完了。
远处树下的掌柜的也轻轻满意地点了点头。
建议叔站在远处一看,这刘二牛的砖活比胡汉民做出来的还好看!
那边的大工在喊刘二牛抱砖、装泥巴。
刘二牛放下瓦刀,又去干小工的活,一有空闲就去砌砖。
胡汉民趁自己去喝水的空儿,偷偷瞥了一眼刘二牛做的砖活。
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怎么做这么好?
比我做的还好?他老脸羞得通红,低下头只盯着自己砌的砖,临晚上收工都没敢直视刘二牛的眼睛。
活怕比较,嘴上功夫再好,还得拿真本事说话!
而其他大工临下班都不约而同地回头看着刘二牛做的砖活,无不啧啧称奇:
“这刘二牛了不起!”
甚至头把刀建学爷喊刘二牛明天跟他后面干!这是在抢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