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辱!不能忍受的耻辱!
张横怒火中烧,在打劫界奋斗多年,也遭遇过硬茬子,技不如人反被对方下馄饨的时候也有过,但这次对他的伤害是最大的,一帮纨绔,竟敢无视他,在他的屠刀下大模大样的闯过去,不过是仗一手投机取巧的射技。
定要报复,但对方船大人多,没有必胜的把握,还是去找兄弟帮忙来出一口恶气。
他迅速靠岸撒腿狂奔,抄近路赶到四海渔牙,远远看到张顺正在门前忙着验看渔人的收获,张横先脱下鞋,朝自己脸上挨了一下,然后顶着一脸鞋印就跑过去。
“兄弟呀,我被人欺负了,你不能不管啊!”
张顺闻声看过来,见自家哥哥狼狈样子,忙用袖子给他擦擦脸:“哥哥,向来都是你对人强横,今天碰上厉害人物啦?早让你不要再做那营生,过来和我忙这个渔牙,先歇着吧一会儿忙完与你喝酒!”
“喝甚鸟酒,今天这事不怨我,有一伙富贵子弟路过,我好言去向他们募捐,实指望募些银子给咱爹娘修坟,可这些纨绔不讲理,一文钱没募到,还给我一通折辱,你快与我去教训教训这些东西,好叫他知道浔阳江是谁说的算。”
张顺并不十分信这哥哥的话:“罢了罢了,爹娘修坟包在我身上,你就别再做这些勾当。”
“好啊,你是真长大了,忘了小时候挨揍哥哥我是怎么帮你的,你不去我自己去,本事不济被他们打死早早见爹娘去!”张横说着话就向码头跑。
张顺无奈:“你慢些个,我替你找这场子便是!”
“快点,那船也该过到这浔阳码头了,若不泊下,你我就找条船追上去打他们,给咱张家报仇!”
......
甘兴霸遇船火儿劫道,只当一个小插曲,根本没放在心上。
锦帆悠悠而行,顺着江水就到了浔阳码头,他们本是路过,没想在此停留,却被前面一条大船当头拦住,船头有人挥着一只小旗,让他们靠岸。
百里飞喝问:“我等从此路过,为啥要我们停船?”
挥小旗的说:“官府有令,凡过往船只都要靠岸做个记录。”
甘兴霸吩咐:“既是他官府行径,我们少惹事端,就停靠下看他做些什么。”
百里飞依言指挥靠岸,早就泊在码头的一艘画舫上过来四个人,吆喝着让众人下船,为首的却不像官府人员,胖脸厚唇却穿一身娇艳的黄杉,像个没挨过揍的公子哥儿,手里拿腔作势的执一把纸扇,戳了一下身旁的皂隶,那皂隶便扯着官腔喝问: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可有官方印信?”
百里飞答道:“从江夏来,到建康去,印信嘛,倒是有,被一只海鸥叼走啦!”
皂隶听不出百里飞是在戏弄,厉喝:“胡说,浔阳江上哪有海鸥?分明是推脱之辞!”
“这事要问你们官府怎么管理的,海鸥是何方户籍,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可有官方印信?”
百里飞学着对方的官腔,兄弟们哄笑帮场,那公子哥儿用纸扇把皂隶扒拉到身后,用纸扇戳着百里飞的胸膛:“不用废话,拿出二百两银子,接着走你们的。”
“啧啧,刚才遇到个劫匪,使了好大劲儿才要我们二十两,看来还是官府有气派,要二百两也不用拦索子,也不用抡大刀,全凭两片嘴一吧嗒,官威好大啊!”甘兴霸抱着膀过来,嘲讽道。
皂隶喝道:“敢对黄衙内无礼,治你个诽谤之罪,可就不是二百两能解决的了。”
甘兴霸眉头一立:“谁家的衙内,不是官身敢替官府行事?”
黄衙内傲然仰头,不屑回答,自有皂隶替他抬轿:“黄衙内是本州通判府上的衙内,与蔡知府的贵子蔡衙内是至交,他做事就是官府做事,看你是外乡人,与你说个明白,现在交银子吧!”
“原来是一帮官老爷家没管教好的兔崽子,和他们啰嗦的好没劲,百里飞,上船走吧!”
甘兴霸没了兴致,挥手让众人上船,皂隶上来阻拦,被百里飞劈手揪住胸口给扔了出去。
黄衙内退到人后,高叫:“反了,快叫人来拿下他们!”
一个皂隶拼命喊叫,从不知哪里又冒出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没头没脑朝几人冲来。
甘兴霸笑了:“这才对嘛,想要银子哪有那么轻巧的事,百里飞,给他们上个私塾长点教训。”
“可要收点修金?”
百里飞是曾经跟着甘兴霸混的霸道少年之一,“上私塾,收修金”是当时常玩的把戏,如今一听,立马想起那些折磨人的法子。
甘兴霸摇摇头,百里飞就兴冲冲地一摆手,两个锦衣兄弟一摇三晃地上前迎着几人一通拳打脚踢,把包括黄衙内在内的几个皂隶家丁都打翻在地。
百里飞拿出一个小刀子上前,嘿嘿笑着说:“今天匆忙没带戒尺,就拿这小刀应付一下,各位多担待。”
就有锦衣兄弟上前把这些人挨个扳开手掌心,让百里飞小刀子啪啪啪一阵子拍打,每个都是手掌红肿,嘴里乱嚎,尤其到黄衙内,百里飞给他的私塾加了钟,打得“学生”涕泪直流,狂叫饶命。
这时江岸已站了好多的人,在那儿指指点点,有的发着窃笑,黄衙内跋扈已久,看他吃瘪也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也就在这时,张横张顺跑到了这里,张横认出闯他索子的人:“太好了,就是他们,兄弟快给我报仇!”
这边“私塾”教育已经下课,甘兴霸等人准备上船,就听有人喊:“那厮给我站住,咱们的账还没有算呢!”
百里飞看过去:“大哥,那个二十两的又来求‘私塾’,要不要成全他?”
甘兴霸冷冷一笑:“小小浔阳江,还真是臭鱼烂虾不消停,你们且退在一边,这两天船上睡的身子发僵,也该我活动活动手脚啦!”
百里飞等人应了声喏,散在一边等着看戏。
张顺看满地躺着的皂隶,也不清楚是因为啥事,反正也与他无关,只是问他哥哥:“是谁打的你?”
张横向甘兴霸一指:“就是他,我这脸,他踹的!”心里却替自己辩解,一箭射断我的索子,就是打我的脸,这么说没错啊!
“好,你不要上来,我自己会会他!”
张顺看着甘兴霸,眼露厉芒,在哥哥跟前儿的好脾气蓦地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