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一幕刘嬷嬷看得胆战心惊。
本来。
夫人打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等这场火把江照莹吓得魂不附体,再狠狠治她一回,让她彻底服帖。
想着早点过来看笑话,却被江照莹下狠手反杀的阴狠手段震惊。
而且。
她还毫发无损,神情镇定的从火场里走出来了!
刘嬷嬷看着江照莹眼里的冰冷,深吸了一口气,极力保持一贯的冰冷严厉,上前道。
“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江照莹理都不想理,转身便走,刘嬷嬷也不拦她,只是提高了语调。
“皇上派了两位嬷嬷进府监督世子和您,世子夫人,您最好还是过去的好。”
该死的老狐狸!
江照莹又改了道,往宋夫人居住的平湖居走。
厢房里。
丫鬟婆子正立在床侧,其中两个的确是生面孔,而且背脊笔直,眉眼严肃,动作一丝不苟,的确是宫里出身的。
宋成玉和沈月芙却是不见身影,想必正在互诉衷肠,口舌交战,宋明霁和宋清欢也不在,大概是迫不急待的出去玩去了。
见到江照莹过来,丫鬟婆子眼里顿时露出不怀好意的讽笑,一个个趾高气扬的随意见礼。
“见过世子夫人。”
宋夫人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一条热帕子,见到江照莹顿时蹙眉捂着头哼哼唧唧起来。
“母亲。”
当着宫里姑姑的面,她只能上前施礼,并且称她为母亲,虽然她心里觉得宋夫人不配。
“世子夫人,这是刚熬好的药。”
刘嬷嬷把刚倒出来的药端了过来,呈到江照莹的面前,用眼神示意她去侍疾。
江照莹不动。
两名姑姑便上前施礼。
“见过世子夫人,奴婢是踏梅,她是踏雪。”
踏梅姑姑、踏雪姑姑两人适时的上前,不露声色的将压迫推到江照莹的面前,江照莹回礼,随后淡淡接过药碗。
刘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宋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出嫁之前。
江照莹根本就没怎么出过门,自然也不知人心险恶,用火吓她,再用宫里的姑姑压她,就不怕她不害怕,不屈服。
这世间。
就没有女子能逃脱夫家的桎梏,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媳妇死在婆家而无人理会。
端着药。
走到床前,江照莹转头看向踏雪、踏梅两位姑姑。
“姑姑。”
踏雪、踏梅看向她,江照莹身形笔直,冷声道。
“先前发生的事情,想必二位都已经知晓,我自认为,婆母若是对我好,我孝顺她,那是应当,可她之前对我那般,我如今不想理会她,那便是因果报应,怨不得我,人和人之间,想来也应该要有情分二字,姑姑,您说是也不是!”
两位姑姑一愣!
随后年长一些的踏雪姑姑冷声道。
“规矩不可破,世子夫人。”
人间疾苦,她们这些宫人不懂,也不需要懂。
女生于世间本就艰难,每年死于世家大族里贵女也是不在少数,可她们不想关心。
江照莹看着她们,眼里的光芒渐渐暗淡了下去,默默转身坐在床边位置,将药递给下人,然后俯身将宋夫人慢慢扶了起来。
宋夫人眉眼得意尽显,趁机在江照莹的耳边冷声道。
“你不该如此,我们本可以一家和睦。”
只要她听话,乖乖听话,她是可以让江照莹过好些的日子的,偏偏她要闹。
“药凉了,您快喝了。”
江照莹接过药,舀了一勺子,递到她的唇边,宋夫人冷眼看着江照莹,张嘴喝下,随即被烫得抬手一掀,厉色道。
“你要烫死我吗?”
药汁全都洒到了江照莹的身上,江照莹却是神情冷静,蹙眉轻声道。
“一点都不烫的,母亲。”
踏雪、踏梅两位姑姑看着江照莹的神情,见她丝毫没有被烫到的模样,微微蹙了一下眉。
“母亲,您为何要这般对我?世子假死,不是我指使的,他想借假死和心上人远走高飞,让我来扶持侯府,这也不是我的主意,如今闹成这样,您却要把气撒在我身上,这是何道理?”
“还不是因为你。”
宋夫人气极,如果有钱的是芙儿,地位特殊的是芙儿,哪轮得到她江照莹进宋府的大门。
“与我何干?”
江照莹往后退了一步。
“亲是你们宋府上门提的,人也是你们宋府抬的,事也是你们惹出来的,如今你们都置身事外只怪我一个,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宋夫人被江照莹一句一句呛得胸口像在碎大石似的,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气,龇牙欲裂指着她道。
“去祠堂跪着,把她押到祠堂跪着,踏雪,踏梅,盯着她去跪。”
听到祠堂两个字,江照莹便气到了。
这宋氏祠堂她上辈子打理得可仔细,每一块灵位都是她精心呵护着的,这些祖宗都不知道受了她多少烟火,可有保佑过她一天?
一个个吃她的、喝她的,全都是白眼狼。
她说过的,上辈子欠她的,这辈子都要还,祠堂里的祖宗也是一样。
这账。
就从他们的身上算起。
转身。
江照莹离开。
踏雪踏梅听着宋夫人的命令语气,两人脸色微沉,但还是没说什么跟在了江照莹的身后,接着又听到宋夫人吩咐几位嬷嬷也跟着一起,随后便又有两名嬷嬷,两名丫鬟跟了上来。
婆子们看着江照莹听话的模样,冷哼了一声,扬起了得意的模样。
看吧。
就没有夫人治不好的犟骨头。
祠堂里香烟袅袅,牌位由高到低林林立立,周围的烛光里,雕刻着守护阴灵的猛兽,案台前摆着厚厚的一叠佛经。
江照莹站在案台前,冷眼看着这座她曾经极为尊敬,极为重视的祠堂。
真可笑。
她上一世还想着,将来她死了,也要摆在这里。
“我对你们还不够好吗?”
江照莹冷视着最上端的灵位,质问的时候,眼底的戾意不断地翻涌上来。
“一世由得她们胡作非为,两世还想袖手旁观?”
风拂了进来,尖尖的烛光像是慌了一般,四处摇晃了起来。
江照莹冷着脸,轻轻一抬手。
砰。
一声轻响。
雪白的蜡烛倒在了桌子上,烛油流淌出去,灯芯倾斜,小火花一下子倒在了随意放置的纸钱上。
烟雾冲涌,小火苗开始变大。
“哎呀,起火……砰……”
婆子惊慌失措地奔上来想要救火,江照莹将早就捏在手里的灵位狠狠朝着她的头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