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国男女七岁不同席,就算是多年未见的兄妹,彼此关系亲密些,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这般举止吧?
成何体统?
幸亏自己还没开口,若是真将这没分寸的女子娶进门,那他儿子头上的绿帽子,岂不是一天比一天高?
关键对方还是位高权重的丞相,他们想讨个公道都不行,只能吃下这哑巴亏。
不,她绝对不许这样的事发生。
“侯夫人,您怎么不说话?”
柳知意声音娇俏的又唤了一句,面上还挂着甜甜的微笑。
侯夫人看的头皮发麻,下意识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道,
“没,我,就是……”
“嗯?夫人再说什么外语,我咋听不懂?对了,夫人是不是来向相府提亲的?
我就说,裴将军哪里是躲着我,分明就是欲擒故纵,哥哥还不信。”
“你看,今日我没去城门口,他就迫不及待让侯夫人来家里探情况了。”
侯夫人一脸便秘。
这哪里来的乡巴佬,姑娘家家,脸皮竟比之前那柳知意还要厚。开口闭口将婚事挂在嘴边,还懂不懂什么叫做矜持?
还有,什么叫他儿子欲擒故纵?
不行,这女子侯夫人是越看越不喜欢,觉得这门婚事得从长计议。
就慌忙找了个借口,快速离开了相府。
柳知意撇了撇嘴,
“这么快就走了?”
“真是一点挑战都没有,算了,走了也好,省的占用我们的时间。对了夫君,不是说今日,锦绣华年两个要来府上吗?”
“怎么都这会了,还没来,不会路上出什么事了吧?”
宋寒川安慰道,
“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接应他们。”
说完打了个响指,面前就出现了一名黑衣人,单膝跪在宋寒川与柳知意面前。
“带些人手去接青风。”
“是。”
黑衣人离开没一会儿,院里就传来了动静。柳知意快速跑出花厅,就见青风脖子上骑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哭丧着脸走了进来。
“干娘,干娘——”
“干爹,干娘。”
两个小家伙兴奋的朝她挥手。
柳知意也很高兴,同时,心里又有些复杂。孩子还小,离开亲娘没多久也习惯了。
吃喝玩乐、嬉笑打闹,丝毫不知他们的娘亲,此时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宋寒川的人来信,皇上那边守的铁桶一般,他们活着的消息,到现在还没传到沈凝珠的耳朵里。
这让她心急如焚,偏偏还没别的办法。
看着开开心心的姐弟俩,她只能感叹一句,做孩子真好,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可以什么都不用操心。
“怎么这么晚才到?几日不见,想干娘了吧?来,干娘抱抱。”
“好耶好耶,干娘抱。”
青风回应,“路上买了点糖葫芦什么的,耽搁了。”
沈华年也噘着嘴,抱着柳知意的大腿哼哼唧唧,“我也要干娘抱。”
话音刚落,小小的身子就已经被宋寒川长臂捞入怀中。
“干娘抱囡囡已经很辛苦了,让干爹来抱你可好?”
沈华年心里哀嚎,
补药啊,干爹在朝堂上雷厉风行,时常板着一张脸,没人不怕干爹。
私下里,干爹给他授课时,也是极为严厉,他从心底畏惧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干爹。
今日好不容易休沐一天,他只想乱吼乱叫,乱蹦乱跳。
干爹什么的,能不能有点眼色,离他远一点啊喂?
呜呜呜~~~
“怎么,干爹抱的不舒服?”
“啊?哦,没,干爹抱的最舒服了。”
“那就好。”
宋寒川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勾着脑袋,一动不动窝他怀里的沈华年,这才将目光移在柳知意脸上。
见她眉心的阴霾,随着两个孩子的到来散去些许,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后头的青风酸成了柠檬精。
这俩臭宝,一个腹黑,一个混世魔王,背地里蔫坏蔫坏,整得他想死,这会又装的软萌乖巧?
不就是上次,拿小囡囡当了下挡箭牌嘛,竟然折磨了他近一个月。
也不想想,要不是他们亲亲老爹不讲武德滥杀无辜,他至于不择手段嘛?
……
同一时间,江南洛水镇的小院里,江玄晏看着床上气若游丝、形容枯槁的沈凝珠,心疼的同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命令道,
“起来,用饭。”
沈凝珠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一个月过去了,从炎炎酷夏到秋高气爽,她刺杀了江玄晏无数次,事实证明,她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小废物。
仅有的那点小聪明,在绝对的武力面前,真的不值一提。
大半个月,她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她也做了,可惜,依然没伤到对方分毫。
时间悄然而逝。
她彻底绝望了,想要自杀,却被看管的死死的,连求死都是奢望。
心里的愧疚自责折磨的她日夜难安,她开始闭眼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任江玄晏怎么命令都无动于衷。
一日,两日。
今日,已是第三日。脑子开始昏昏沉沉,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她想,就这么死了也好。
本就不是她的身子,本就不是她的朝代,本就不该是她需要承受的命运,死了,说不定一切就能拨乱反正,各归本途。
看着她眉心不正常的灰白,江玄晏声音颤抖。
“沈凝珠,你给朕起来。”
“听到没,沈凝珠,你敢死试试。”
床上之人一点回应都没有,江玄晏这下彻底怕了。
他不顾一切的抱起沈凝珠,颤抖着声音道,“珠珠,我错了,我不该骗你,我告诉你实情,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他们没死,还活的好好的。”
床上之人呼吸一滞,许久,缓缓撑起沉重的眼皮子,空洞的目光渐渐有了焦距。
“你……说的都是真的。”
“嗯。”
都怪他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才会被宋寒川那玉面狐狸阴了。
竟然愚蠢的应下那赌约,反应过来时已经骑虎难下,伤了沈凝珠,也折磨的他身心俱疲。好在现在还来得及补救。
生平头一回,江玄晏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