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瑭望着眼前鬼魅般的武生,浑身一僵,汗毛倒竖。
戏服上的纹路此刻如同血管般在她眼前扭曲,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
武生惨白的脸上,两行血泪蜿蜒而下,空洞的眼眶中跳动着两簇幽蓝鬼火,映照着唐瑭惊恐万状的脸。
“看完我的戏了吗?”
武生嘶哑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无尽的怨恨和绝望。
【弹幕:卧槽!吓死爹了!!】
【弹幕:唐姐别怕!拿出你给欧巴打call的气势来!】
【弹幕:唐姐别怂!上去就是一拳!】
【弹幕:楼上的,你行你上啊!隔着屏幕我都感觉阴风阵阵了!】
那惨白的脸再次逼近,唐瑭本能地后退一步,“我、我看完了……”
鬼魂眼中鬼火跳动,像是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她撕碎。
“好看吗?”它问,声音嘶哑,像是砂纸摩擦木板的声音,刺耳难听。
就在唐瑭忍不住要一拳挥上去开干的时候。
鬼魂脸上的森然笑意却慢慢消失了,鬼火也黯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和绝望,嘶哑着嗓音缓缓重复着,“姑娘,你觉得我的戏好看吗?”
唐瑭一愣,这语气……
不像要索命,倒像是在倾诉。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你的戏……很精彩,只是结局……太悲惨了。”
“悲惨……是啊……太惨了……”武生鬼魂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波动,他缓缓讲述了自己的故事,一个关于爱情、背叛和死亡的故事。
与唐瑭之前经历过的循环一样,他作为这戏班的台柱子,与青梅竹马的师妹相爱,却被人设计陷害,横死街头。而一场大火,又夺走了整个戏班所有人的性命,他只能被困在这戏楼中,一遍遍重复着死亡的痛苦,一遍一遍的看着戏班所有人葬身火海。
【弹幕:卧槽!这反转!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唐姐要被Ko了!】
【弹幕:这武生看着好惨啊,呜呜呜,唐姐快帮帮他!】
【弹幕:所以唐姐是被拉来体验武生的一生的?】
【弹幕:这副本也太变态了吧!心理折磨mAx!】
唐瑭看着武生空洞的眼眶,感同身受的她心中五味杂陈。
她回想着刚刚沉浸式体验的一切,又想起自己疯狂追星的岁月,那些为偶像打call的日日夜夜,和现在这鬼魂的执念何其相似?
“所以……你放不下的是你师妹,还有这戏班?”
武生惨白的脸上,两行血泪流淌得更凶了,他嘶哑着嗓音,“我恨!我恨那个逼迫我师妹嫁人的恶人!我恨那场夺走所有人性命的大火!我恨我自己,无能为力!”
唐瑭咬了咬唇,她想起之前刚进副本时候,在戏台上看到那出纸人戏,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那你师妹……是不是也会在这里?”
武生猛地抬头,空洞的眼眶似乎有了焦距,“你……你见过她?”
“我,我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帮你找……”唐瑭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武生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希冀,“好,你找到她……找到我的师妹……告诉她……我从未怪过她……”
唐瑭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看来只有彻底解开武生的执念,找到他生前未了的心愿,并且替他完成,才能真正打破这该死的循环……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武生鬼魂。
双手的拳套微微显形,见它确实不打算阻止自己以后,便开始在戏楼里搜寻线索。
被烧毁的戏楼破败不堪。
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和焦臭的味道。
【弹幕:这环境,绝了!隔着屏幕都闻到味儿了!】
【弹幕:唐姐小心啊!别踩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唐瑭还真踩到了。
不过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而是……一滩略有些粘糊的水渍。
“什么玩意儿……”
唐瑭拧着眉抬起了脚,借着昏暗的光线才看清。
那滩水渍半干涸……是红色的,像是血。
唐瑭蹲下身,仔细观察起来。
这血渍里除了烧焦的木头味道,还残留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香味……很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唐瑭猛地想起来了,这是戏子们化妆时常用的胭脂味!
扮演武生的那段重复时日里,她自己都用过很多次。
唐瑭顺着半干涸的血渍一路往前走。
最终来到了后台的化妆间。
唐瑭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生怕惊扰了这脆弱的平静。
她摸索着墙壁,一路向前。
墙壁粗糙的触感磨蹭着她的指尖,仿佛能感受到当年那场大火的炙热。突然,她的手触碰到了一块冰冷的金属,入手冰凉刺骨。
那是一面破碎的铜镜。
在一堆烧焦的木梁下的一面破碎的铜镜。
镜面布满了裂纹,像蛛网般蔓延开来,反射着幽幽的光。
【弹幕:这氛围,绝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弹幕:唐姐小心啊!这地方一看就有鬼!】
【弹幕:别说了,我感觉我背后凉飕飕的……】
唐瑭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拿起那面破碎的铜镜,镜面布满了裂痕,像一张扭曲的脸。
突然——
镜中映照出一抹猩红。
就像是垂落下的一滴……血泪。
一闪而逝。
快得几乎捕捉不到。
“什么东西?”唐瑭心头一紧,连忙将镜子举高,仔细查看。
镜面依然布满裂纹,却什么都没有,只剩她自己苍白狼狈的模样。
……
与此同时,诡戏楼里。
闻昔,或者说,此刻掌控身体的疯子——正享受着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不再躲避那只浑身漆黑如墨又体型庞大的猫。
反而迎着它冲了上去。
速度快得惊人,像一道残影掠过。
黑猫原本志在必得的扑击落空,发出一声挫败的“喵呜”声。
闻昔的动作迅猛而诡异。
灵巧的躲过了黑猫的攻击后,身形一闪,出现在黑猫的左侧,挑衅之后又快速闪现到它的右侧,明显是在恶劣的戏弄这只阴魂不散的生物。
黑猫被他挑衅得彻底炸毛。
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弓起身子,利爪再次挥出,却依旧扑了个空。
疯子闻昔轻巧地侧身躲过,反手抓住黑猫的尾巴,狠狠地把它惯摔在了地上。
它痉挛着,绝望地“喵呜”着,却再也无法灵活地翻身。
疯子闻昔脸上精致的破碎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
黑色的荆棘从他脚下蔓延开来,如同拥有生命般缠绕住黑猫的四肢,尖刺刺入皮肉,渗出点点黑血。
【弹幕:小猫咪好惨,心疼一秒……活该!】
【弹幕:主播这反差萌我可以!又奶又疯,爱了爱了!】
疯子闻昔慢条斯理地戴上黑色的提线之手。
手套指端上,让人不易觉察的的暗红色丝线仿佛是活了过来,蠢蠢欲动
他跳到黑猫身上缓慢蹲下,居高临下的盯着它残留惊恐和愤怒的竖瞳,强迫它与自己对视。
“乖一点,听话,就把那些…碍事的…留给你做玩具……”
疯子闻昔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根暗红丝线探向黑猫。
丝线精准地刺入黑猫的后颈。
黑猫的挣扎瞬间停止,发出低低的呜咽声,眼中的凶光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的顺从。
【弹幕:黑猫:我拿你当敌人,你居然想当我主人?】
【弹幕:楼上真相了!老婆这分明是把副本怪物当宠物养啊!】
疯子闻昔拍了拍手,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乖孩子。”他轻声道,语气却温柔又残忍,“现在,把这些碍事的小老鼠们……都看好了。”
说罢,疯子闻昔松开荆棘,从黑猫身上跳了下来。
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转头看向身后的周铮和简不繁。
“走吧,去找找解开秘密的钥匙……”
黑猫被驯服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全然没了之前的凶悍,庞大的身躯拦在戏台侧方,转过头,盯上了剩余的其他人。
而闻昔三人趁乱溜进了戏楼后台。
后台里一片狼藉。
到处散落着戏服和道具,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脂粉味和一股挥之不去的腐朽气息。
简不繁哆嗦了一下,搓了搓胳膊,“闻,闻哥,这地方阴森森的,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周铮谨慎地环顾四周,低声提醒道:“小心点,这里很可能还有其他陷阱。”
闻昔没说话,伸手拂过一张沾满灰尘的梳妆台,指尖沾染上了一层厚厚的粉末,如同死人的骨灰。
“啧,真脏。”
疯子闻昔嫌恶地皱了皱眉,却并没有收回手,反而饶有兴致地用指尖在粉尘上画了个诡异的笑脸。
画完以后,他才漫不经心地吹了口气。
指尖的粉尘飞扬,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极了飘荡的幽魂。
【弹幕:啊啊啊!老婆的手!我可以舔一辈子!】
【弹幕:老婆这恶趣味……爱了!】
【弹幕:这脸,这笑,啊啊啊,我可以!】
【弹幕:前面的姐妹们,你们不对劲!】
周铮仔细观察着四周散落的戏服和道具,出于警惕并没有擅自去碰,而是用唐刀的刀鞘挑着翻看,“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当年的戏班留下来的……”
“我记得,资料里有说,焚烧戏楼的大火发生得很突然,戏班众人都来不及逃生,估计这些东西也根本来不及收拾……”简不繁推了推眼镜,看着堆在角落残破的戏服和道具,低声说着。
那些东西上面的金线已经黯淡无光,布料也许多带着焚烧和虫蛀的破败痕迹。
“这里肯定有线索。”周铮冷静地观察着周围,谨防再有不明生物突然跳出来,“我们先分头找找。”
三人四处搜查过程中。
简不繁不小心碰到了梳妆台上的铜镜,镜面突然泛起涟漪,一阵凄厉的哭喊声在后台中回荡。“啊啊啊——不!不要——”
那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怨恨。
听得简不繁一激灵,差点直接跳起来,嘴唇哆嗦着:“闻,闻哥……我,我不会是撞鬼了吧……这,这镜子自己就……”
【弹幕:来了来了!高能预警!】
【弹幕:小少爷的反应也太真实了,哈哈哈!】
【弹幕:哈哈哈哈哈,繁繁不愧是吉祥物,自带触发隐藏剧情的buff!】
疯子闻昔却饶有兴致地打量起镜子。
抬手快速抚过镜面,甚至还恶趣味的用指尖敲了敲,一下一下,像是在跟什么东西打着招呼。
镜面随之荡开一圈圈涟漪,而镜中传来的凄厉哭腔也越来越清晰,越发的瘆得慌……
疯子闻昔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真是可怜的新娘……”
他轻声叹道,可语气里却听不出丝毫同情,反而带着一丝兴奋的残忍。
泛起的涟漪在他眼中如同荡漾的水波,而他的指尖则像是在戏弄水面上的浮萍。
在扭曲的镜中涟漪里,疯子闻昔捕捉到了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是唐瑭。
这丫头从戏台消失,居然跑到镜子里去了?
有趣。
他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伸手拿起了镜子。
镜子很轻,背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入手冰凉,仿佛是握住了一块寒冰。
而在疯子闻昔在拿起镜子的瞬间。
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封破损泛黄的信件从镜子底下滑落。
照片上,一群穿着戏服的旧时代的人,正对着镜头局促而又纯粹的笑着,一个个脸上涂抹着厚厚的油彩,显得有些滑稽。
而那封信,字迹娟秀,却洇满了泪水已经变得模糊,像是用血泪写成的一般,开头便是四个字——“师兄亲启”。
【弹幕:啊啊啊!是线索!终于有线索了!】
【弹幕:看起来像是什么遗书啊……】
【弹幕:难道是当年戏班的秘密?】
墨迹晕染,依稀可见的些许字迹中,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绝望。
三人拼拼凑凑认出了个大概:
“师兄,原谅我。
戏班养育我多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毁于一旦……那人以戏班所有人的性命相要挟,我不得不嫁。但好女不侍二夫,我不会辜负你……今日只要我上了这花轿,戏班便安全了,我也会带着对你的爱意,在花轿中自尽……师兄啊,青山在,绿水流,你我只记缘来莫记仇,两情相寄,一往而深……绝笔……”
【弹幕:呜呜呜,好惨一女的!】
【弹幕:所以,鬼新娘是自杀的?为了救戏班?】
【弹幕:那个逼迫她嫁人的王八蛋是谁?我要刀了他!】
疯子闻昔一目十行地看完。
将信纸推给周铮他们,勾起唇角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殉情呢,还真是感人肺腑的爱情啊……看来我们似乎找到了一块关于这个副本,很有趣的拼图。”
周铮接过信,仔细的又阅读了一遍,眉头紧锁,“看来,这场大火背后的故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你们看,这封信里提到了‘那人’,所以是谁在逼迫鬼新娘?又是谁放的火?”简不繁却发现了不同寻常的点,顾不上推眼镜,瑟缩着肩膀,紧紧地挨着周铮和闻昔,低声嘀咕着。
“谁知道呢,不过复杂才好玩啊。”
疯子闻昔笑得像个恶劣的孩子,让简不繁将照片和信都收了起来,自己则把玩着那方铜镜,“既然新娘子这么想念她的情郎,不如,我们帮他们见一面?”
【弹幕:老婆这表情……嘶,awsl!】
【弹幕:老婆又在玩什么坏心思了?搓手期待!】
“见?见一面?”
简不繁一愣,不明所以的直接问了出来。
闻昔随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轻轻扬起。
笑容如同春日暖阳,可语气中偏偏又带着理所应当,气定神闲的恶劣毒意“既然武生纸人和新娘花轿都在台上,自然是回戏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