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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南越国使臣江大人奉旨来大梁出使。冷一帆在南越国被困几十年,结交了不少好友。这位江大人便是其中之一。

自从冷一帆被虎翼军救回大梁,江大人就四处打听他的消息,前不久才知道他在云祥药铺。趁着出使大梁,他早就寄信到了药铺,约冷一帆在京中见一面。

药铺辗转把信送到北境,冷一帆的回信前两日才寄回京中。

惜云两眼发亮:“这位江大人应该还未离京吧?他与冷先生是挚交,我们手中又有冷先生准备的南越国皇族李氏商号的文书路引。这条路说不定走得通。”

“嗯!我这就让琥珀去打探这位江大人的落脚之处。”方达踌躇满志。

“我父亲从前也随先帝去过南越国。”谢珩若有所思,“若是特使提出要去侯府给故人上一柱香,想必陛下也不好拒绝。”

琥珀很快就打听到了消息。江大人三日前便到了京城,正等着陛下接见,就住在南越国的驿馆中。

第二日傍晚,南越驿馆高悬的宫灯次第亮起。

谢珩和惜云锦衣云履,腰间环佩叮当,打扮得就像外地来京的富商夫妻。

“麻烦禀报江大人,我们是帮他的故友冷先生送信来的。” 谢珩温声对守门侍卫说:

不多时,一个仆从打扮的小厮匆匆走了出来,对他们拱手作揖:“江大人有请!”

内室檀香袅袅。江大人听得脚步声,缓缓转身。

“你是云祥药铺的……”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落在谢珩清瘦而气度非凡的脸上。

“晚辈谢珩,见过江大人。”

“谢珩?”江大人目光一凛,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虎翼大将军,无诏回京……”

谢珩斜了斜嘴角,毫不在意地取出信笺,双手呈上:“这是冷先生从北境寄来的回信。晚辈今日是替他送信。”

江大人展开信纸,目光渐渐凝重,没有再理谢珩,却转向站在一旁面若桃花、眸眼沉静的惜云。

“这位夫人,便是冷兄所说的回大梁要救的那位女子?能让冷兄冒险回来的人,想必不是一般人。”

“晚辈斗胆,贸然前来,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惜云和谢珩对视一眼,深鞠一躬,将冷一帆为她解毒以后所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他。

“哈哈,真是可喜可贺,冷兄终于找到他那位白小姐了。”

江大人并不接她的话茬,只是拈须微笑,看着窗外的夜色眸中散着碎光:“只可惜他们去了北境,这趟来大梁竟无缘得见,也喝不到他点的茶了。”

谢珩皱了皱眉,摸不准他的心思,也不敢贸然开口相求。

“江大人和冷先生也是茶友?”惜云心中一动。

“我祖父也爱茶如痴,只可惜始终未能学会冷先生的点茶功夫。不过,晚辈和冷先生在西山时,曾有幸亲眼得见,兴许可以学得几分像……”

“哦?”江大人目光炯炯地回头,有些半信半疑,“自从冷兄走后,再也见不到那么好的茶画了。你年纪轻轻,能学到他的功夫?”

“江大人远道而来,岂能让您失望而归?”惜云微微一笑,“大人若是不嫌弃,就让晚辈试试。只是我若学艺不精,您别怪到冷先生身上……”

“好!”江大人饶有兴致地走到门口招呼下人将茶具端上来。

谢珩有些担心地捏了捏惜云的手心,轻声说:“云儿,不必勉强。我看他恐怕是有顾虑,无意插手宫廷之事。”

惜云轻轻摇了摇头,扬起笑脸安慰他:“没事,反正也耽误不了多久,就当是我们替冷先生招待贵客吧。”

她闭上眼,回想起当日在西山草庐中,冷一帆亲手给她点的那杯梅花。她在脑中把冷一帆每一步的动作都过了一遍,慢慢坐到茶案前。

“夫人,请吧!”江大人静静地看着她。

深吸一口气,她拿起茶饼,竟是珍贵的龙凤团茶,不禁笑了:“这茶比冷先生那日随手拿来的茶饼好上百倍。我若是学不出先生的意境,真是愧对你们二人了。”

碾茶、筛茶、烫杯、冲水、调末……

惜云全神贯注,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步骤。谢珩连忙拿过一旁的长嘴青花执壶递给她,顺手帮她捏了捏肩。

江大人挑了挑眉,抬眼看了看两人,又低下头屏息凝神地盯着那壶嘴。

惜云学着那晚冷一帆的动作, 盏中的茶汤慢慢由青变白,上面开始浮现一层细小的泡沫。

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拿起托盘中的银茶匙,抓着长柄开始击拂茶汤。

江大人的眼睛越来越亮,目不转睁地盯着茶盏。

青白色的茶汤上,膏状的茶沫居然慢慢幻化成了一朵五瓣梅花。

“呼!”惜云长舒一口气,把茶盏轻轻推了过去,“总算没有丢冷先生的脸。虽然不及他老人家的万分之一,总算是成了。”

“云儿,赶紧歇一歇。”谢珩哪顾得上茶盏,连忙心疼地用帕子帮她擦净额上的汗珠,帮她捏着手腕。

“哈哈哈哈!”江大人轻抚胡须,击节赞叹,眉眼如同春风拂过的柳枝,随风舒展。

“没想到啊,冷兄的手艺后继有人了!这手茶画的功夫,老夫学了好几年也没学会。你居然看过一次就成了!”

他满面红光,站起身又左右端详那杯茶盏,又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嗅了嗅,竟像个看见心爱玩具的孩童,爱不释手。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妙啊,妙极!”

惜云也笑着起身:“既然如此,也算是替冷先生圆了和大人的情谊。我们夫妻二人就先告辞了!这茶别放太久,不然梅花就谢了。”

谢珩扶着她慢慢起身,拱手告辞。

两人还没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江大人的朗朗笑声:“夫人给老夫送了这么大一份礼,老夫岂能让谢大将军白白来做一趟信使?”

惜云倏然转身,眼睛亮晶晶的,有些不敢相信:“江大人,您……”

“哈哈!”江大人笑容满面,拱手而揖,“谢大将军一来,老夫就猜到有事。大梁朝堂之事,老夫的身份本来不便插手。可若是为了冷兄的朋友,老夫义不容辞!”

他端起那盏茶画一饮而尽,一脸回味无穷的表情。

接着一摊手,指着对面的座椅,笑容可掬:“谢兄,夫人,请!”

谢珩也有些始料未及,看了一眼惜云,一对星眸闪闪发亮,连忙拱手还礼:“多谢江大人!谢某必不会让大人为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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