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返用了一昼夜的时间。
当郑黔裹挟着夜风推开宝刹山圣殿大门后他就不抱那点渺茫的希望了。
根本没有某只猫的气息,唐黎就是跑下山去了。
“位置。”
“广庭杏花村落,与这儿隔了三座山,目标还在狂奔中。”0211生无可恋的望着屏幕中不断移动的红点,抽空给自己熬到干涩无神的眼睛上了点油。
盯一天了,忒能跑,它不停就没办法定位到具体地点。
“人形?”
0211迟疑道:“……按速度来看应该是四条腿,猫吧。”
“嗯。”没化人形裸奔就好。
“怎么做?”
“不着急,先让它跑会儿吧。”郑黔进到殿内,疲倦的半倚到唐黎常卧的那条小榻上,懒得再动了。
修补虚空时虽暂时封闭了玄关一窍,但刮骨之痛并没有彻底消失。那股灼烧感宛若一条灵活的火泥鳅,现在还在他的体内顺着各个脏器横冲直撞着。
郑黔撑起身子端坐好,运起功法疗伤。
“得了,我造Npc吧。你甭去了,再死半道上。”0211瞅着自家宿主那煞白的小脸于心不忍,“我多造俩,务必把任务对象堵回来。”
郑黔双掌搭在两膝,还有心思笑:“什么堵法,见他就说我要不行了啊?”
“这不是你出的主意吗。”系统哎了声,“你那会造丹的徒弟呢,让他送点止疼药过来。”
“小伤小痛而已,没到吃丹药的地步。”
郑黔忽然忆起往事。
青蘅刚拜入门下时还是个屁都不懂的小毛小子,不好好修炼,就爱挑战炼丹这门技术活儿,失败了无数次,有一回因为误投雷母草被炸的头发都蔫巴巴的蜷起来了。
失败乃成功之母。好在没过多少年就熟练了,之后更是炉火纯青,几乎不会再出差错。
这小子总是把炼好的丹不要钱的往圣殿送,满打满算,这几百年都白吃他多少了。
系统嗤道:“死装,不管你了。”
“师尊!”说曹操曹操到。
青蘅爱师心切,从玄骸血河回到宝刹山后也没歇上一歇,揣上几个药瓶就拖着步子来了。“您身子要紧吗,可有遭到那魔气重创?”
唉,下次拜访能不能看看时间点。郑黔暂停运功,望着来人关怀道:“无碍,倒是你,脸色差的很。”
“嗐,有些累的慌而已。”青蘅把怀里揣着的药瓶一一摆放到小榻旁的桌上。
“你大师兄如何了?”
“我已命弟子将丹药送去了。师兄性刚,耻以羸弱示人,徒儿遂息了亲自探视的念头。”青蘅掀起袍摆跪坐在旁,“给您诊诊脉吧。”
郑黔看着懂事的小徒弟很欣慰,递过手去,“有心了。”
殿内寂静下来,不过片刻,这份寂静就被拎着只兔子闯进来的无痕打破了。
刚刚去师兄住处寻人却扑了个空的无痕面色很是难看。他冷冷瞥了青蘅一眼,继而对郑黔抱拳道:“师尊,失礼。”
“知晓师尊偏爱饲养毛绒灵宠,遂特意寻觅一只玉面兔献于师尊解闷。”
大晚上的来一趟只为送个兔子?郑黔都有些怀疑这师兄弟俩是不是约好的相继前来打扰他。
“为师不是已有一只灵宠了吗?”
无痕表情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哦,既然师尊不喜,那这只就送到膳堂给您煲成汤吧。”
郑黔暗道不对,这是带着火气来的。谁又惹着他了?
“小东西有灵气的很,吃它做甚。为师记得青蘅最喜白兔,不如就送给他养着吧。”
被点到名的青蘅立马眯起眼睛干巴巴笑,“是啊,师弟。不如就送与师兄我吧。”
“……”无痕直勾勾盯了他片刻,在青蘅背后要冒冷汗时才有了动作——把手里拎着的兔子抛给了他。
“我还有事。师尊,徒儿告退了。”
“嗯,去吧。”郑黔摆摆手,巴不得两个人都走。
“师尊,怎么不见您那只小猫妖?”见对方走了青蘅竖着的汗毛才落下去。他撸着兔子,四处看了看。
“它性子贪玩,兴许是跑到后山丛林里去了。”
“哦。那在小猫回来之前,我陪师尊讲话解闷吧。”青蘅其实是怕他那个师弟在殿外守株待兔。
每次讲话不顺心就跟得了疯牛病似的,被顶一下他半个月不用下床炼丹了。
他忘了自己手里还抱着兔子,冷不丁动作加重揪了根毛下来。白兔吃痛,纵身一跃蹦到了郑黔膝上。
“…哈…哈哈哈,师尊,这兔子喜欢您哈哈哈哈……”青蘅笑声很僵。
郑黔垂眉摸了摸兔子,“心里有话不妨说来听听。”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了。
“没有。”青蘅否认的极快,但说完便后悔了。他挠了挠头,转口又道:“其实,是有一个很小很小的问题想请教师尊。”
“讲。”
青蘅双眸亮着,小声启唇:“师尊,宝刹山派在您心里占哪个位置?”
莫名其妙。郑黔动作轻柔的捋着兔子毛:“不必拐弯抹角,直说便是。”
青蘅顿了顿,还是不敢直说。他换了个同样委婉的问法:“如若有一件事,明知道做了会有损宝刹山名声大业…那您还会去做吗?”
“不做会有遗憾吗?”郑黔忍不住抬眸望向青蘅。吞吞吐吐,他还蛮想知道这小子想做的大事是什么的。
“可能,会留下点遗憾。”
郑黔看着他乖顺垂下又带点隐隐不安的眉眼,语重心长道:
“为何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呢,青蘅。人若想轻松,便不应将事情想得过于长远。”
“师尊不希望你年纪尚轻,就背负千斤重担。宝刹山的名声大业,需靠所有弟子的出色成绩去守护,而非仅凭某个人瞻前顾后、忍气吞声便可守住。”
“比起抱憾终身,想做什么便只管放手去做吧。”
青蘅抓着自己膝上的衣衫,埋头不吭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这种情况下郑黔也不好赶他。两人就这样沉默的相对而坐,从深夜坐到了黎明。
悄无声息间,一只浑身脏兮兮沾着枯草烂叶的小白猫翘着金尾巴小心翼翼的跳过门槛,蹭开半阖着的内殿门走进来。
它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卧在郑黔怀里酣睡的兔子,金瞳倏的瞪大,连夜赶路的疲倦一扫而空。
“喵喵喵!!”哪里来的淫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