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辙是过了午后才带着醉意回了府,他脚步有些摇晃地踏进了院子。
素溪一眼便瞧见了他有些虚浮的步伐,立马快步上前,想要从阿弥手中接过梁思辙的胳膊。
奈何梁思辙虽然已有了几分酒意,神智却还清醒着,并未彻底迷失在醉乡之中。
当素溪靠近的那一刻,他几乎是本能地反应了过来,大手一挥,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力量,轻而易举地阻止了素溪的靠近。
素溪再次被拒绝,心中既是委屈又有愤恨,她站在原地,双脚不自觉地轻轻跺了跺,眼神中闪烁着不甘,随即便去寻高嬷嬷诉苦了。
高嬷嬷一听闻梁思辙醉酒,便知道机会来了,她凑过去在素溪的身旁耳语了一番,而后拍了拍她的手,叮嘱道:
“去吧,别怕,只要自然一点,别让人瞧出丝毫破绽,一切都会如你所愿的。”
素溪郑重地点了点头,才从高嬷嬷处悄悄离开。
等素溪离开后,高嬷嬷也跟着出了门,来到了针线房。
针线房里只有两名绣娘,她们刚刚做完了陈婉与梁思辙的夏衫,正在闲聊呢,见高嬷嬷进来,顿时吓得噤若寒蝉。
她们刚入府时,高嬷嬷没少教她们规矩,此刻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生怕高嬷嬷借机惩罚她们。
“嬷嬷好”一名绣娘细声细气地打招呼,声音中带着几分怯意,“太傅大人和大夫人的夏衫,我们已经按照要求做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用眼角余光观察着高嬷嬷的神色,生怕哪一个细节做得不好,惹来嬷嬷的不满。
出乎意料的是,高嬷嬷这次并没有露出严厉的神情,反而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亲自将绣娘们做好的衣裳拿了出来,一一仔细抚摸,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嗯……做得不错,针脚细密,图案也栩栩如生,改日我定会在大夫人面前替你们美言几句,说不定还能给你们谋个更好的差事呢。”
两个绣娘闻言,不禁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喜和感激。
她们赶忙又行了一礼,声音中带着几分激动:“谢嬷嬷提拔,我们一定会更加用心做事的。”
高嬷嬷看完衣物后,才缓缓地抬起了头,吩咐道:“既然做完了,就早些给主子们送去吧,也好叫主子们早些看到你们的手艺,对你们多些赏识。这样吧,就你——”
高嬷嬷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了个子更高的那名绣娘身上:
“你去将这衣物送到大夫人的院子,亲自交给红穗姑娘。对了,太傅大人喜静,不喜欢人打扰,你将太傅大人的衣物也一并交给红穗姑娘吧,让她代为转交给太傅大人。记住,一定要恭敬有礼,不可失了分寸。”
高个子绣娘闻言,心中一阵狂喜,这等在主子面前露脸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若是主子们满意了,那多半还有赏银可拿呢!
她激动得脸颊都微微泛红,赶紧朝高嬷嬷屈膝行了一礼,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谢过嬷嬷栽培,奴婢定会将衣物亲手交到红穗姑娘手中,绝不辜负嬷嬷的期望。”
“嗯,去吧。”高嬷嬷淡淡地回答道,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锐利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
绣娘捧着陈婉与梁思辙的夏衫,很快便来到了陈婉的院子,陈婉正在和管家议事,红穗匆匆出来接过了衣服,“这不是太傅大人的吗,怎么也送到这儿来了。”
“嬷嬷说太傅大人喜静,不愿过多的人打扰,所以……还劳烦红穗姑娘跑一趟。”绣娘低眉顺眼地回答道。
红穗皱了皱眉,想到二公子的确性格冷淡,爱清净,平日里不喜人过多打扰,她们害怕前去也有可能,故而没有再纠结这事儿,爽快地答应了,“行,你先下去吧,我一会儿便给太傅大人送去。”
说着,她还顺手从桌上端了一碟精致的点心递给绣娘:
“你们辛苦了,这点心是厨房今日新做的,味道极好。你拿回去分给姐妹们吃吧。等一会儿大夫人忙完了,我再向她汇报此事。”
绣娘接过点心,笑眯眯地转身离开了。
红穗捧着崭新的衣服回了房,本想等着陈婉议完事先试试,可左等右等陈婉的事情还是迟迟未能结束,红穗干脆捧着梁思辙的衣服先给他送过去。
等到了梁思辙院子,红穗下意识地朝着书房走去,不想去了书房却发现没有人在,红穗疑惑地去了梁思辙的卧房,却见阿弥一反常态地守在卧房门口。
红穗心中一紧,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快步走到阿弥跟前,放缓了声音,眼中满是担忧地问道:
“二公子的病又严重了?是不是需要请大夫来看看?”
阿弥摇摇头,“没有,今日大人在宫中饮了点酒,在歇息。”
“怎么还饮酒了?”红穗闻言,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与焦急,“大夫不是反复叮嘱过,二公子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不宜饮酒吗?”
虽然梁思辙不让陈婉再过问他院子里的事儿,但事关梁思辙的身体健康,陈婉没办法不关心,以至于连红穗都对梁思辙的恢复情况了如指掌。
阿弥又是一阵摇头,十分无奈的样子,红穗见状,焦急地追问道,“那大人现在怎么样了,可有事?”
阿弥还是摇头,红穗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没有再理会阿弥,而是走到房门口,轻轻敲门道:“二公子,我是红穗,您还好吗?我可以进来吗?”
屋内,沉默了许久,才传来梁思辙略显沙哑却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进。”
红穗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只见梁思辙正倚在榻上,脸色因饮酒而显得有些红润,但眼神却透露出一丝疲惫与无力。
见红穗进来,他才勉强打起精神,抬起眼眸,声音微弱地问道:“何事?”
“二公子,您没事吧?”红穗眼中满是担忧与关切,她快步走到梁思辙的榻前,目光紧紧锁定在他的脸上。
“无碍。”梁思辙言简意赅地回复道,声音虽然微弱,但语气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而后,他才微微侧头,看向红穗手中的衣物,问道:“来寻我何事?”
“哦,是这个。”红穗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她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夏衫递到梁思辙的眼前。
“绣房已经将夏衫做好了,我给您送来。您先休息,等休息好了再试吧。若是尺寸不合适,就让阿弥给绣房送回去改。”
梁思辙闻言,微微点头,声音依旧微弱:“嗯,放这儿吧。”
红穗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梁思辙的身旁,一边放一边还不忘劝说道:
“二公子,您一定要注意身体啊,好好修养,千万不要再勉强自己了。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啊。”
梁思辙听了,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那声音虽轻,却仿佛是对红穗劝慰的一种默认与接受。
红穗见状,心中稍感宽慰,知道自家公子虽性格淡漠,但终究还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
她这才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关门时更是轻手轻脚,生怕惊扰了梁思辙片刻的宁静。
而那几套衣物,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了梁思辙的身旁,衣物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与梁思辙身上因饮酒而散发出的酒气逐渐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味道。
这股气息似乎有着某种魔力,悄然无声地渗透进梁思辙的每一个毛孔,让他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渐渐亢奋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夕阳缓缓地将自己的余晖透过窗户撒在了这间小小的内室里,金色的光芒在地面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光斑。
就在这样的宁静与美好中,梁思辙却突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推醒,身体的欲望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海浪,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那原本迷离而深邃的眼神,瞬间变得异常凌厉,如同出鞘的利剑,闪烁着寒光,紧紧盯着身旁那静静摆着的衣物,仿佛要将它们看穿一般。
片刻后,他猛地一把抓住了衣物,凑到鼻尖深深地闻了闻,那动作既急切又带着几分疑惑。
紧接着,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厌恶地将衣物扔到了地上,而后冲着屋外大声喊道:“阿弥!”
阿弥正站在屋外,无聊得几乎要睡着了。他原本正在纠结要不要出声提醒自家大人晚膳时间到了,就在他心中犹豫不决之际,屋内却突然传来了梁思辙那熟悉而又带着几分焦急和怒气的声音。
阿弥闻言,立刻精神一振,一边应声回答,一边推开了门,当他踏进门槛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让他顿时吓了一跳。
梁思辙的脸色异常潮红,如同被火烧云映照过一般,脸颊上布满了因极力克制而隐忍出的汗水,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地板上,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阿弥见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正要开口询问,却听梁思辙用颤抖的声音艰难地说:
“立刻去找大夫,你亲自去,赶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