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轻轻一笑,让梁思辙眼中的心疼瞬间化作了一串串轻盈甜蜜的小泡沫,在心湖中欢快地旋转、绽开,他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轻轻扬起,仿佛所有的忧虑都被这温暖的笑容驱散。
而站在他们身后的小成,早已在一片妇人小孩的夸赞声中彻底迷失了自我。他昂首挺胸,仿佛成了整个世界的中心,让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自豪感。
一整个漳州城,仿佛都被这次成功击灭倭人的辉煌战绩所笼罩,喜悦如同夏日的热浪,一波接一波地席卷而来。
人们不再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而是理直气壮地大步走在街头巷尾,相互寒暄庆贺,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和自豪,他们满怀期待地迎接着城墙上的弓箭手们凯旋而归。
尽管这次胜利确实有很大的侥幸成分,倭人毫无防备且人数极少,但这样的真相并没有人愿意去捅破,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忽略这个事实,而是更愿意沉浸在这份难得的喜悦之中,让士气在无尽的欢呼和庆祝中无限膨胀。
陈婉作为知情人之一,虽然知道后面的仗更难打,还是忍不住庆贺了一番,拿了银子叫小成和阿弥去买了很多吃食,还准备了酒,叫上了全府衙的人吃席,这一天,大家进进出出都带着笑,比过年还热闹。
府衙内,灯火通明,前院是男人们的天地,他们高声谈笑,举杯相庆,庆祝着漳州城首次击退倭人的辉煌胜利。
而在后院,陈婉特意为女眷们安排了一席,这里虽不如前院那般热闹喧嚣,却也充满了欢声笑语,别有一番风味。
胡大娘等几个女眷围坐在一起,桌上摆满了各式佳肴,还有几罐子香气扑鼻的果酒,为这夜晚增添了几分温馨与甜蜜。
“大夫人,今日真是咱漳州城扬眉吐气的大好日子啊!您和小梁大人就是我们漳州城的活菩萨,为我们带来了和平与安宁。来,我敬您一杯!”胡大娘的声音爽朗而真挚,她满脸红光,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说着,她豪迈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女眷不胜酒力,陈婉就让小成买了几罐子果酒,酒坊的人听闻是县令府买的,还特意赠了一罐子,这会子胡大娘喝的酒,正是小成买回来的青梅果酒。
陈婉端起了酒杯回敬,虽然她没有喝酒的喜好,但今日高兴,觉得即使一醉方休也无妨。接着,一桌子的女眷都纷纷举杯,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欢声笑语中,气氛愈发热烈。
随着时间的推移,酒意渐浓,桌上的女眷们开始变得有些迷糊,她们的笑声更加爽朗,言语也更加直白,仿佛所有的束缚都在这一刻被抛诸脑后,最终,这场宴席持续了许久,甚至超过了前院的男人们。
前院的梁思辙担心着城墙,留了人当值,剩下的人也都顾忌着分寸,不敢灌他酒,所以他虽然也喝了不少,但没到醉的地步,倒是其他人喝的又急又多,早就东倒西歪了起来。
梁思辙让他们互相搀扶着回了吏舍,又唤了阿弥将席上的弓箭手们送回去,这才往后院走去,结果到了庭院里一看,这一群女子也都喝的醉醺醺的,连红穗陈婉也都倒在了桌上。
梁思辙又让人去唤了她们的家人来将他们领了去,自己则站在一旁默默等着,听着她们时不时嘟囔几句“喝,喝”。
没一会儿时间,就陆续有人来搀了胡大娘等人出了庭院,梁思辙还想叫人来扶红穗,却发现小成早都不知道醉倒在哪里去了,剩下的阿弥和一个侍卫刚刚也被他使唤出去了。
无人可叫,梁思辙只好自己轻轻走近圆桌,站在陈婉身旁,此刻陈婉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她用一只手撑着桌面,将喝的通红的脸颊靠在上面,另一只手还捏着酒杯,也不知道已经喝了多少。
“嫂嫂,嫂嫂”梁思辙弯腰喊她,隔着这么近,能看见她双眼紧闭,一双红唇一半隐在手臂间,一半微微嘟起,透着亮人的光泽,如丝般的碎发落在脸颊上,让他忍不住想要轻轻为她拨开。
他又叫了几声,但陈婉只含糊嘟囔了几句,连离得如此之近的他也听不清楚,这让他的手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他缓缓抬起手臂,正想要为她将碎发拨到耳后,却听见一声“大人,我回来了”,吓得他立马站直了身子,若无其事道:“嗯,你把红穗扶到房间去吧,我还有点事跟大夫人说。”
阿弥听话地上前来扶了红穗起来,心里却在想,这大夫人不也喝醉了吗,您跟她说她明天能记得起来吗?
梁思辙自是听不到阿弥的腹诽,他往后退了一步,等着阿弥出来,阿弥出来的很快,快到梁思辙都还没想好理由。
阿弥在他的下首站了一会儿,梁思辙才道:“你下去休息吧。”阿弥低头应是,走出了庭院。
等阿弥的身影望不见了,外面却已经响起了打更的声音,梁思辙回房拿了一件披风,轻轻盖在了陈婉的身上。
梁思辙在陈婉身旁的圆凳上坐了下来,陈婉还是那个姿势,他终于敢伸出手将她落在脸颊上的碎发轻轻拢到了耳后,动作轻缓,眼神温柔。
拨完头发后,他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在一旁,深深地望着陈婉的脸,仿佛看不够一般,想要将她长长久久地留在自己的脑海里。
他多想不顾世俗,抛开一切,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可是,他怕她知道了会觉得恶心,会害怕,会拒绝,会远离,毕竟她和大哥是那样的相爱,而与自己的求而不得相比,他更加不能接受她的厌恶,她的远离。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过一辈子,哪怕不能相拥,他也觉得幸福。
不知道在院里看了她多久,直到更深夜重,空气也变得湿漉漉了,梁思辙怕陈婉着凉,才打算将她叫醒回房。
他摇了摇她的胳膊,语气轻柔地喊她,喊了好几声,陈婉才像是有所察觉,她睁开了醉眼朦胧的眼睛,还是歪着脑袋,“小叔,你来啦……喝”说完又开始咯咯咯地笑。
梁思辙无奈,正想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搀进房间,却见她一下坐直了身子,举着杯子道:“小叔,我敬你。”
梁思辙又将她的酒杯拖了下来,放在桌上,轻声哄道,“不喝了,乖,太晚了,回去休息了好吗?”
陈婉许是听进去了,两腮绯红,却睁着朦朦胧懒洋洋的大眼睛望着梁思辙,重复着他的话,“不喝了,不喝了。”
说完这话,她一头栽进了梁思辙怀里,让他本就挺得笔直的腰身更加僵硬了起来,僵硬过后,他有一瞬间的愣神,仿佛不可置信,但怀间传来的柔软与温暖却不似做假。
她的头就埋在他的胸膛处,倘若陈婉醒着的话,还能听见他的心砰砰作响。梁思辙低头看着她乌黑发亮的秀发,鼻翼间传来她惯用的茉莉花香,使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去抱她。
然而一声娇弱的“小叔”就将他的坚持击的溃不成军,所有的世俗羁绊,害怕恐惧都在此刻荡然无存,他遵循着自己的本心,将一双大掌轻轻地放在了陈婉的身后,将她紧紧拥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