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慧贵妃看到楼下李梦甜的异样心中骇然,然而圣上还在隔壁,她即便察觉到不对也不能在祈福大典时乱了阵脚,让圣上厌恶。
熙慧贵妃对身侧的心腹宫女低语道:
“快去楼下看看五公主如何了?”
“是。”宫女赶忙应下便急匆匆下了楼。
与此同时,暗色中漂浮的光芒已大多消失不见了,但仍有一些向着矮台的方向而去。
有好奇的世家贵女被那光芒吸引,怔怔地伸手想要触碰。
谢沛凝见状为了阻止她们,只得高声喝止道:
“不要碰!这东西有古怪!”
说完,她便感觉高台上国师的视线轻飘飘移向了她。
一瞬间,谢沛凝浑身僵硬,如同被一只阴邪的猎物死死盯着。
待国师挪开眼,她才稍稍放松了些,这才感觉到只短短片刻她的后背竟出了一层冷汗。
她下意识朝金吾卫那处看去,只见金吾卫士兵还整整齐齐地列成一队,但傅诏却不见了人影。
她心中一空,悄悄四处搜寻起来。
忽地,知意楼下传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只见李梦甜死死拽着一名宫女的胳膊,狠狠地咬着她的手腕。
宫女不敢对李梦甜怎么样,只能大喊道:
“五公主快放开奴婢!快来人啊,救命!”
众人离得远看不清那处的情形,也没有注意到方才李梦甜触碰了那光芒,只以为她在新年祈福时还不管不顾惩戒宫人。
贵女中有人平时就看不惯李梦甜,如今见状更是耐不住,不屑地低语道:
“五公主还真是不分场合,看来平日里那些打杀宫人的传言是真的,今日竟直接动了口,堂堂公主竟像野兽一般。”
她还待说什么,身旁家人惴惴地拉了这贵女一把,她才不乐意地住了口。
三楼中间的房间内,圣上李仁平听闻楼下的吵嚷,眸中尽是不耐。
平日里,他对这个女儿还是过于放纵了,才养出这般性子!
李仁平怕国师恼怒,赶紧对房中侍卫说道:
“快下去看看!”
两个侍卫应声下了楼,待看清发生了什么竟生生吓了一哆嗦。
只见五公主面目狰狞,张开嘴紧咬着宫女裸露在外的手腕。
已经有血流了出来,顺着宫女的胳膊染红了一大片袖口。
宫女已经疼得嘴唇都失了血色,也已经顾不上尊卑了,想要使劲将李梦甜拽开,可李梦甜却死死咬着她的手腕不松口。
李梦甜的嘴边全都是鲜红色的血,知意楼外红色灯笼的照射下,更显得如人间厉鬼。
这两个侍卫是李仁平的近身侍卫,心性和武功自是不一般。
只短短愣了一瞬,他们便赶紧上前,两人分别拉住李梦甜的一条胳膊,想将她和宫女分开。
没想到,那宫女却更加惨烈地尖叫出声。
原来是李梦甜的牙还紧紧咬着宫女,这一拉扯,宫女的伤口如同撕裂一般疼痛。
侍卫有些拿不定主意,抬头向楼上望去。
只见太子李赫全一脸怒意,恨恨看着惹事的李梦甜。
拖得越久,越给皇室丢人!
他一挥手,侍卫得了令,用上些许内力,硬生生将五公主拉开了。
而那宫女惨叫一声,看了一眼已经缺了一块肉的手腕,昏死了过去。
李梦甜此刻已经毫无公主的仪容,她的头发散乱,半张脸都是血,甚至嘴里还叼着一块血淋淋的肉!
两个侍卫忍住腹中的翻涌,不再看李梦甜的脸,直接将她押着进了知意楼。
-
南荣婳赶到时,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情形——
祈福高台下,万千个百姓齐齐垂着头一动不动,装饰用的红色灯笼挂满了湖边柳枝,明明是喜庆的新年,可却诡异地如同祭祀鬼怪。
她冷冷地眯了一下眼,朝人群上方看去。
普通人看不到,可她却看的一清二楚。
半空之中,漂浮着好几种颜色的魂魄,大都为白色或者灰白色,只有极个别的魂魄是浓浓的黑。
这种情形,她只见过一次,便是在边疆的战场上。
那时,遮天蔽日的魂魄是保家卫国的将领和士兵的死魂,他们是被敌军所杀。
今日眼前漂浮的众多魂魄却是手无寸铁之力的百姓的生魂,他们是被自己曾经信赖的国师引了魂。
而这些魂魄的去向竟是——雁望湖!
高台上,‘国师’有所察觉,往南荣婳这边遥遥看来。
似乎没想到南荣婳会这么快赶过来,她神色一怔,又看了看台下的情景。
有一半的魂魄已经入了雁望湖,雁望湖连通极泉宫的地下宫殿。
就算南荣婳再神通广大,她也不能与皇宫中的真龙之气对抗,否则引起上天震怒,不光南荣婳逃不过,整个京城的百姓都逃不过!
她志得意满,这才对着南荣婳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南荣婳轻轻抬起手中的灯笼,低语道:
“高岑,该你出场了,生魂太多,可以先收入灯笼里。”
可等了片刻,也不见灯笼有丝毫回应。
南荣婳皱眉,又轻唤两声:
“高岑、高岑?”
灯笼黑寂寂的,如同一只没了烛火的普通灯笼。
莫非…因为方才与东平寒月正面对抗,受了伤?
不过南荣婳没有时间再去琢磨缘由,她正打算将灯笼放下,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身边,将灯笼接了过去。
南荣婳霎时回头,竟是…沈临鹤?
沈临鹤一身黑衣,脸上也用黑布蒙面,若不是那一双桃花眼,南荣婳都要认不出他来了。
沈临鹤的身后不远处站着傅诏,他朝南荣婳深深看了一眼轻点了下头,便重回金吾卫士兵中了。
“去吧。”沈临鹤语气轻柔。
今夜,傅诏突然出现在金吾狱,将他带走,路上便讲明白了此处情形,沈临鹤深知事态严重,二人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南荣婳只看了沈临鹤一眼,再不迟疑,转身走入百姓之中。
上方的魂魄还在缓缓向雁望湖飘去,南荣婳墨色的眸中倒映着浅浅的光芒。
那是这些百姓的生魂之力,虽每一个都不多,但汇聚到一起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南荣婳站在人群最中央,她缓缓闭上眼睛,如同其他的百姓一样。
矮台上有人认出了她,毫不避忌说道:
“那不是沈临鹤的平民未婚妻子吗,她来做什么!”
“沈临鹤如今下了狱,连官职都丢了,二人还没解除婚约吗?”
“沈临鹤就算下狱,那也是国公府的人,一个麻雀想变凤凰当然紧紧抓着这根梧桐木不放啊!”
“嘁,麻雀飞得再高依旧是麻雀,怎么也变不了凤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