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籍没料到南荣婳会这么晚来找他。
不过看到她沉静的面容,邓籍心中安定下来。
南荣婳越过邓籍的眼睛向他身后的黑暗中看去。
“南荣姑娘,方才…”
邓籍不知该如何解释刚才自己的感觉。
他大着胆子向身后看了看,走廊中的微弱灯光只能照到门口这一小寸地方,房间里面还是一片漆黑。
“看来今日厉鬼的阴邪之气招来了调皮的东西。”
南荣婳边说边踏进了房门。
“现在赶紧走,我不留你。”
她对着房内黑漆漆的角落说道。
但房内依旧安静,没有丝毫回应。
邓籍仔细看了看,还是看不清那里有什么。
他印象中那处应该放着一棵一人多高的古桑槐,虽是冬日但养在暖和的室内,倒是枝叶茂盛的很。
“不走吗?那就别怪我了。”
南荣婳继续向前走,直到身影隐没在黑暗当中。
“南荣姑娘?”邓籍试探问道。
但没有人回应。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跟着过去时,只听有什么‘啾啾’叫唤了两声,然后南荣婳回到了房门口的光亮处。
邓籍惊讶地发现南荣婳手中竟提着…毛茸茸的一团?
“是一只小狗的魂魄,它被房中残留的鬼气所吸引,只是有些顽皮,没有恶意。”
邓籍放下心来,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他忙进房中摸索着点灯,烛火亮起时,才发现原本茂盛的古桑槐此刻只剩了光秃秃的枝干。
地上散落着布满爪痕的叶子。
果真调皮…
“今夜多谢南荣姑娘。”
邓籍转过身来时,已然不见了南荣婳手中小狗的魂魄。
而放置在圆桌上的灯笼轻晃了两下。
“正好他们在里面无聊,丢进去陪他们玩了。”
邓籍张了张嘴,还是没敢问出‘他们’究竟是谁…
“不知南荣姑娘深夜前来是为了何事?”
南荣婳施施然在桌边坐下,桌上的烛火照在她深邃的眉眼上,给她平添了丝白日没有的妖异感…
邓籍犹豫片刻,走到角落另一处椅子上坐下,有些后悔没有多点几盏烛火了。
“今日邓公子提起要给国师送一样东西。”
南荣婳眼神轻轻落在邓籍身上,却让他呼吸都有些不畅。
“不知那东西是何物?”南荣婳问道。
邓籍一听,赶紧起身,“我去给姑娘拿。”
他去到里间,将床上的被褥掀起,又把一块木板抽出。
在床一角的暗格中拿出了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子。
将床榻恢复原样,他抱着木盒子走回圆桌旁放下。
借机在房间各处又点了几盏灯,屋中顿时亮堂起来。
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南荣婳,女子身上的妖异之感淡了一些,他这才敢走到她身边将木盒打开。
是…一只碗?
南荣婳有些意外。
这只碗与普通的碗形状并无不同,只不过颜色有些奇异。
在灯火的照映下,呈现着半透明的颜色。
而这半透明间竟还掺杂了些红色的丝絮。
邓籍小心地将碗从盒子中拿出,递给南荣婳。
可南荣婳的手触碰到碗的一瞬间,无数尖锐的凄惨叫声钻入她的耳中!
她的手一松,碗差点摔落,幸好邓籍眼疾手快接过,否则这碗已摔成了碎片。
南荣婳稳了稳心神,说道:
“抱歉。”
邓籍虽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还是回道:“无事,无事…”
他看出了方才南荣婳突然的不适,问道:
“南荣姑娘,这碗有什么不对吗?”
南荣婳的目光依旧凝在碗上,不确定地说:
“我并未感受到任何鬼气,可为何…”
为何却能听到那么多尖锐的叫声,好似灵魂被困在什么地方,饱受折磨。
“你可以将碗拿到烛火边吗?”
“当然。”
邓籍将圆桌上的蜡烛拿的近了些,又将碗凑到烛火前让南荣婳细细观摩。
光线隔着碗透了些过来,南荣婳这下清楚地看到那些红色丝状物竟然在流动!
如同人的一条条血管中流淌着血液一般!
南荣婳低了眉眼。
竟是…活物?
“这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
她直勾勾地向邓籍看去。
邓籍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不敢看她,磕磕绊绊说道:
“国师给了我一些白色的粉末,还告诉了我制作之法,另外需要…需要新鲜的人血…”
南荣婳明白过来,看来这碗中流动的红色液体果然是血液。
看邓籍这副模样,想来是他之前身边那些女子的血液吧…
“南荣姑娘,我现在真的已经悔改了。我今日已经尝过死亡的滋味,之后再不会做那些糊涂事了!”
南荣婳不置可否。
她不是慈悲的佛,亦没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念头。
前世因,后世果。
都是人的造化,她只旁观,不愿插手。
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有自己的路要走…
“她给你的白色粉末,应当是人骨烧成的灰。”南荣婳淡然说道。
“什么?!”邓籍的脸色有些苍白。
他的手有些抖,怕拿不住那只碗,赶忙将它放回了盒子里。
却听南荣婳继续说道:
“但我从这碗上却丝毫鬼气都没有感受到,说明——”
南荣婳顿了顿。
“说明至少骨头取下来时,人还是活着的。”
邓籍的身体不自觉地缩起来,手紧紧握成拳头,手心中全是滑腻腻的汗水。
片刻后才喃喃道:
“国师…她…这是要做什么…”
南荣婳摇了摇头。
“她是如何将东西交给你的?”
邓籍一五一十回道:
“每次国师需要我做什么,会让她的人传话给我。这次却是将我带到极泉宫,她亲自将…将白色粉末交给了我,告诉我炼制之法。”
南荣婳的手不自觉去摸桌子上的灯笼,问道:
“极泉宫…你见到国师了?”
邓籍却摇了摇头道:“她在纱帘之后,我看不清。”
“那极泉宫里长什么样?”
邓籍又摇了摇头,“我是被蒙住眼带进了极泉宫,出来时也被蒙着眼,不知极泉宫内的模样。至于与国师见面的地方,应该是个偏厅,除了内饰豪华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南荣婳听过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房间中一片死寂。
就在邓籍有些手足无措时,南荣婳突然想起什么来,问道:
“哦对了,沈临鹤同你做的交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