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凌风府邸,费鸡师已经从鬼市折返。
卢凌风月下舞刀,情绪激动,劲力过猛,竟然将伤口崩开,费鸡师一边换药一边埋怨:“苏无名净出馊主意,这舞什么刀啊,你看,伤口又裂开了吧。”
“鸡师公莫怪阿叔,阿叔也是为了卢凌风好。”李伏蝉笑着从屋外走入,手中还提着烧鸡。
鸡师公一见是李伏蝉来了,立马眉开眼笑,“伏蝉来了啊,哎呀,我就是说说,反正疼的是中郎将嘛!”说话间已经接过烧鸡,开始撕扯。
卢凌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刚刚合着不是担心我啊,与李伏蝉打了声招呼,这才又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忍不住道:“若是有金甲护体,也不至于中这一箭,银枪在手,我杀敌更废不了那么大的工夫。”
费鸡师听完,走进甲胄看了看,道:“金甲银枪,走哪儿带哪儿不就好了。”
卢凌风摇头,李伏蝉看着费鸡师笑道:“鸡师公,这金甲虽重,但卢阿兄习武之人,随身带着倒也无妨,但是那银枪颇长,带着属实不便。”
卢凌风点头道:“正是如此,金甲好办,但是这枪,太长了。”
费鸡师立马反应过来,说道:“中郎将是在想三天后的事吧!”
卢凌风面色担忧,默然不语。
李伏蝉这才道出来此的目的,“卢阿兄,我给你带了些东西,”说着,从蹀躞带上的佩囊取出了一个陶瓷的瓶子,递给卢凌风,“这是我平常鼓捣出的一些小玩意,有暂时镇痛止伤之效,三日后对阵敌寇,为防止你这伤口影响发挥,去之前,将这涂抹于伤口上即可。”
卢凌风一听,眼神一亮,立马接过,负伤疼痛,难免影响行动,若此物当真有此奇效,真是来得正好!
卢凌风感激道:“多谢伏蝉了,得此物,我杀起敌来,便更加得心应手。”
费鸡师见此物倒是来了兴趣,趁着两人说话之间已经拿走在一旁研究,两人皆看到,也不曾在意,反而相视一笑。
翌日,卢凌风被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吵醒,透过屏风望去,却见到费鸡师与李伏蝉两人正鬼鬼祟祟的,不知做些什么。
待卢凌风走出,两人齐齐回头看去,卢凌风只见,李伏蝉龇着大牙,费鸡师闪闪躲躲,虽都看着自己,两人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正纳闷,再一看,自己那一杆银枪居然已经化作几截,安安静静地躺在案几上。
卢凌风只觉眼前一黑,随即暴怒,一把夺过费鸡师手中的枪头,再看两人,李伏蝉那个没义气的居然躲在费鸡师身后,缩着身子,将费鸡师顶在前面,而费鸡师想走却被李伏蝉死死拖住,两人相互推搡,反而把卢凌风晾在了一边。
“你们两个,到底在干嘛?”到底是李伏蝉参与了,卢凌风还没怒到持枪相向。
费鸡师生无可恋,顶着卢凌风暴怒的目光,僵笑道:“你不是嫌长,不好带嘛,”说话间,从案几上拿起几个扣件一般的铁环,“昨天晚上,我跟伏蝉特地去了趟鬼市,在盗墓贼手里买了这个,好贵啊!”
见卢凌风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李伏蝉赶紧上前,笑道:“卢阿兄,莫急,枪给我!”
卢凌风递过枪头,费鸡师赶紧取来剩下的几截,套上铁环,轻轻一拧,原本被分作几截的长枪竟然又合为一体,卢凌风看的眼热,待李伏蝉递来,一把接过,看着连接处严丝合缝,毫无分截的样子,卢凌风喜上眉梢。
长枪舞动,虎虎生风,卢凌风只是甩了几道枪花,发现手感依旧,毫无影响,心中高兴,连忙道:“好你个费鸡师,不光会治伤啊,还有伏蝉,多谢了!”
费鸡师连忙道:“你可不知道,昨日买这东西险些惹到了盗墓贼,还好伏蝉在。”又看了看卢凌风手中长枪,“你这枪可不全是我改的,你那枪末有个小机关,你对着那柱子按下试试。”
卢凌风诧异,却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下依言对着柱子轻轻按下了机关,一股反震之力传来,卢凌风握紧枪身,只见,枪头飞射,一道细长的铁链自枪身延伸而去,枪头直没柱体,深入足有一尺有余。
卢凌风再次惊喜,又闻,“卢阿兄再按下试试。”
卢凌风不做他想,再次按动,枪头竟沿着铁链再度飞回,卢凌风轻轻一抖枪身,两者竟又严丝合缝的组合在一起,当真是神奇!
卢凌风激动不已,感激地看着两人,行了一礼:“卢凌风谢过两位了。”
李伏蝉赶紧扶起卢凌风,怪道:“卢阿兄何必如此,喜欢就行,还怕卢阿兄用不惯。”
“用的惯,自然用得惯!”卢凌风乐不可支,想了想忽然问道,“伏蝉还会机关术?”
李伏蝉坦言道:“我阿耶曾经惯用的兵器亦有此机关,我自然学来了。”
卢凌风点头,原来如此,再看向费鸡师问道:“老费,此物买了多少钱,我给你!”
提及此事,费鸡师倒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次李伏蝉在场,倒也没了什么恐惧,说道:“你觉得我自己会有钱吗,昨日给你换药的时候,顺手把你腰间的玉佩拿走了!”
卢凌风听到此处,哪里还不知道费鸡师哪来的钱,事已至此,得此武器,早已无心责怪,却不想李伏蝉说道:“鸡师公本想拿着你的玉佩换鸡吃,却想到卢阿兄你即将迎敌,兵器无法携带,这才喊上我,将玉佩换成了这个小机关。卢阿兄,可莫要怪鸡师公。”
卢凌风看着费鸡师点头,哪里还会责怪,甚至心存感激,朗声道:“区区玉牌,能换此物宝,是它的福气!”
三人相视大笑,两日后的鬼市之行,卢凌风再无担后顾之忧。
晌午后,卢凌风在校场熟悉新枪,郭庄却传来了太子口谕:近日政务繁忙,无暇见你,既然闭门思过,服从命令便是。
卢凌风百感交集,心底的决意却是更甚,长安红茶案,非破不可!
而长安县内,捕手加紧练习,李伏蝉和成乙在一旁指导。原来,那日被金吾卫的人救下,甚至其中救他们的两名金吾卫丧命鬼市,更是刺激了众人,故知耻后勇,发愤图强。
苏无名走进院子,看得众人一副拼命练习的模样,不禁疑惑:“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解释,一句“那可是天子护卫啊,哪一个不抵得上我们这十几条贱命啊”叫人动容。苏无名深深一礼,道:“让兄弟们涉险,苏某赔罪了!”
众捕手连忙阻止,老贾上前:“苏县尉,您何罪之有,天子脚下,那些妖人如此猖狂,如今,李郎君和成郎君教导我等武艺,再遇上他们,必手起刀落!”
“对,我们正加紧练习搏杀之术。”
“我们绝不会再给长安县丢人!”
苏无名满脸欣慰,士气可用,再与李伏蝉对视一眼,李伏蝉微微点头,“成阿兄,战阵搏杀之术,数你最为精通,还请你在此,教导他们一番,我随阿叔出去一趟。”
“放心吧,交予我便是。”成乙怀抱盲杖,轻声道。
这一日,长安城,朝野轰动,吏部侍郎裴坚上书天子,指长安红茶为妖茶,力陈四大罪状,可惜,天子毫无反应,太子静默无声,朝野之中,一片暗流涌动。
而此日正是中元节的前一天,司户参军府,阴十郎如约而至,取走了苏无名为其准备的名单。
鬼市深处,阴十郎恭敬地递上名单,白衣人接过展开,只听阴十郎缓缓道:“明日长安冥婚女子一十有二,请仙长过目。”说话间,拔去了脑后的长针,面容变幻,形貌可怖的阴十郎竟又化作了千娇百媚的十一娘。
白衣人缓缓翻动名单,一个特殊的名字却突然映入眼帘,惊奇道:“裴坚之女裴喜君?”
十一娘也早已看过名单,心中同样讶异,“是啊听说长得还不错,可是这个时候,他裴坚怎么突然给女儿办起冥婚了?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呀!”
白衣人却是忽然笑道:“我倒是略知一二,裴喜君的心上人战死西域,她想得都快要发疯了,裴坚这是彻底没办法了,不然身居高位,却给女儿办冥婚,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说道此处,白衣人忽然情绪激动,提笔便在裴喜君的名字上圈下,甩开毛笔,放声大笑:“真是天助我也,就是她啦!裴坚今日公然在朝堂之上,诉我仙茶四大罪状,我就让他的女儿入我的极品仙茶,哈哈哈……”笑声中透着阴森,配上那面容可憎的方相面具,更是瘆人。
可笑的是,白衣人处心积虑,自以为胜券在握,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这只害群之虫,终究要得到审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