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明朗，“府里，也好多年，没有这样热闹过了……由她们去吧……阿辞也不会真的跟弟弟妹妹生气的。”
廊下的长辈们看着热闹，吃着点心，时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
顾笙她们都在起哄，让沈清雪猜灯谜。猜灯谜还不是小事情吗？但是怎么看，她们都是不怀好意的样子，专门拿她们两个来取乐。
“来来来，阿嫂，你选一个？”
沈清雪只得随手拿了一个灯谜下来，这谜面写着：金秋离人恋。
她略微一思索，便答了个愁字。
顾和开始摆手了，“不成不成，今日是除夕，应该高高兴兴才是，怎么能愁呢？你们说是不是啊？这样吧，让阿嫂当众表演一个，让大家伙高兴，把这愁字赶跑，怎么样？”
话一出口，立即得到众人的响应。
沈清雪嗔了一句，“合着规矩都你们说了算呢？我若不依你们当如何啊？”
顾辞也朝着她们道，“别欺负人啊，你们阿嫂身子不适，表演就算了吧。”
众人说什么也不依，不知谁喊了一句，“阿嫂不能表演，阿兄代替也行啊！”
“对啊！阿兄，夫妻本该同甘共苦，你可不能再推脱了啊！”
“表演！”
“表演！”
“表演！”
“……”
夫妻俩无奈地看着对方，顾辞在弟弟妹妹面前，向来是十分有威严的，谁也不敢拿他开涮，今日大家高兴，也不能端长兄的架子。
于是取了剑，当众耍了一支剑舞。
时而长剑破空，时而持剑伫立，时而旋转踏空飞舞，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眼神坚定，神情冷肃。
这样的顾辞，又是沈清雪没有见过的。
面对强敌时，他手起刀落，绝不犹豫，浑身萦绕着肃杀之气。
如今一支剑舞，力道不减，却敛了锋芒。
舞毕，耳边响起了拍手叫好的声音。
沈清雪的脑海里，还满是他舞剑时的身影，下一刻，他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前，“我舞得不好？”
沈清雪愣愣地摇摇头，发现不妥，又点点头。
然后又发现，好像更不对了。
还没来得及解释，苏言初调侃的声音就悠悠地飘了过来，“定是少将军的英姿，叫阿雪看傻啦！”
满院子的人都朗声大笑。
沈清雪的脸倏地就红了。
她觉得，自从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暧昧之后，她的脸皮都变薄了。
从前随口就来的撩汉的话，如今是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好啦！游戏也玩了，灯谜也猜了，剑也舞了，放过你们的阿兄阿嫂吧！”
顾辞的脸上，难得有了笑容。
他一手搂着沈清雪的肩，一边跟弟弟妹妹们说软话。
顾笙本还打算再逗逗她们，结果坏主意刚涌上心头，还没来得说出来，就被她的好阿兄给扼杀了。
“等你去军营操练时，我必定好生照顾你——”
顾笙闻言，咽了咽口水，忙将心里的想法给摁了下去，摆着手说着讨好的话，“不敢不敢，求阿兄看在血脉亲情上，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那故作谄媚伏低的模样，又让众人忍不住发笑。
老夫人笑着跟身边的几个儿媳道，“瞧瞧瞧瞧，这才刚成亲，就知道护着媳妇儿了！”
二夫人接着道，“辞儿这孩子，自小就稳重，还没有什么事，能让他紧张呢！有了在意的人，就是不一样。”
三夫人和四夫人平日里话也不多，但都是十分和气的人，这会儿也是笑容满面。
“家里的这些孩子，平日也不敢惹辞儿，这下算是找着了他的软肋，可不得好好逗逗乐子吗……”
四夫人也附和道，“阿雪这孩子性子好，才由得她们闹腾。”
除夕的雪，下的很温柔，并不影响众人在院子里打闹嬉戏。
有积极猜灯谜的，也有玩儿蒙眼捉人的，还有在漫天的雪花里翩翩起舞的……
大家欢笑着在一起守岁，跑累了，回到廊下，去喝杯热茶，又接着疯跑。
对于沈清雪姐弟来说，这也是父母去世后，第一个如此热闹的除夕。
原主的记忆中，在滨阳侯府里，热闹的是前院，她们面对的，只有那一家子吃剩下的冷茶冷汤。就连除夕这样喜庆的日子，他们都舍不得，让姐弟俩吃顿好的，也绝不允许她们跑到前院去凑热闹。
有一年沈清穆偷偷跑到前院躲在角落看她们放烟火，被发现了。当场被拖到院子里，打得半死……就连跑过来找人的沈清雪，也没能幸免。
至此之后，沈清穆再也没有敢跑出去偷看过。
而今日，烟火管够！
看着漫天璀璨的烟火，沈清雪姐弟俩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满足。
除夕子时一过，便是新年。
长辈们兴致勃勃地看着小辈们跑跳不停，直到她们实在跑累，疯够了，才各自回院子里休息。
另一座府邸里，魏拓看着一双儿女，在院子里放烟火，他搂着妻子的肩，年迈的母亲坐在廊下……
从未觉得如此窝心。
什么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原来他一直想要的，仅仅是一家团聚而已……
昨夜守夜，玩到很晚，并不影响人们第二日的精神百倍。
鸡叫头遍的时候，已经开始有不间断的爆竹声传来。雪簌簌地下了一夜，早晨起来时，院子里还有了积雪，早起的孩子们，一个个穿的跟个糯米团子一样，在院子里堆起雪人来。
下人们来回走动，给个院子的主子送洗漱的热水还有早膳。
用过早膳之后，晚辈们是要到东厢去给老夫人请安的。
沈清雪也起得特别早，倒不是睡不着，只是到处都是爆竹声，很吵，干脆就起身了。
洗漱后坐在铜镜前由着秋葵给她挽发。顾辞在一旁看着，跃跃欲试的样子。
不过他始终没有提出来要动手，若是平日里闹着玩儿还好。可是要见长辈，还是稳妥些的好。若是行礼时，发髻散落下来，那是很不稳重的。
“少夫人，您看这样行吗？”
秋葵服侍了她一阵子，也慢慢摸出她的脾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