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的帝王,只怕要立刻将这几个,急着向太子摇尾乞怜的家伙杖杀了。
圣上却不会,反之,他还十分乐意见到这样,更情愿促成这样的事。
他愿意以自己的十二旒冠冕,为小胖崽铺路。
“就因此事,你便这样开心吗?”望着小胖崽像是清晨荷叶上那摇摇欲坠的露珠般晕乎,圣上悄然询问道。
小胖崽将奏章放下,颇有些不是滋味地说道:“这样,鱼儿觉得,我做的才是有意义的。”
这条路上,他不想孤单。
纵观历史长河,有多少改革者以罪人之身锒铛入狱,又有多少人承受了无边的谩骂。
小胖崽知道,他不会经受这样的事情。
因为臣子是臣子,而他是日后的帝王。
有父父的保驾护航,他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尽管如此,他看到这样的奏折还是很欢喜。
不是因为旁人认同,而是在他的带动之下,有更多的人加入,更多的人出谋划策。
这样才能开源。
更多的是小胖崽在心里迷迷糊糊想的,他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有些事情太过复杂,不是现在的他能理解的。
明熙帝看着他,抬手将奏折放在一边,留中不发。
“父父,你为什么不同意?”见到圣上没有立刻批复,小胖崽有些着急。
他不太能理解明熙帝这样做的想法。
这让他的脑子好像灌进了水,被冲了一遍,晕乎乎的。
“过犹不及。”明熙帝抬眼看自己的孩子,见他稚嫩的脸上满是疑惑,便耐着性子与他言说。
“朕不是不同意,更不是觉得我儿僭越,只是新事物需要有个缓冲的弧度。须知,我儿已经推行了太多新的政策。”
百姓或许什么都不懂,只会紧紧地跟着小太子的步伐。
可是对于那些王公贵族,簪缨世家,他所做的跨度实在太大了。
也太急 ,几乎涉猎了每一行每一业。
正所谓祖宗之法不可变,明熙帝已经为他变了太多,凡利国利民之事,都是要伤了世家的根基。
哪怕是天家至高,也要做做面子才好。
尽管圣上尽可以铁血手腕推行下去,可是难免为他的孩子招致骂名。
这是他所不愿的。
“可是开了海禁,会挣来更多的钱。”有了银子,一切困难才可迎刃而解,小胖崽是身在局中,只看得见银子了。
他是第一次在圣上耐心与他解惑后,还提出了相反的意见。
这足以见得他有多么紧迫。
“朕知道,徐徐图之。”明熙帝从容不迫地将奏折抽走,刚刚又被小胖崽抢了过去。
小胖崽对于父父说的一知半解,却又隐隐明白了什么。
几位司马要开海禁,不过是从圣上的举动中嗅到了什么,提前来表个忠心。
在这之前,明熙帝不上朝,却频频召见几个小国使臣。
昔日天火之事,众人也有所耳闻,天家的之事,向来是百官所津津乐道的。
之前禁海,是因为倭寇常常欺凌沿海百姓,内忧外患之下,除开国太祖之外,倒无皇帝有这样的魄力。
至于陛下,他倒全然忘了个干净。
谁叫他登基之后,万国臣服,皆奉大昭为天朝上国?
没人提,圣上自己都忘了。
帝王不说,旁人便把此事当个禁忌。
直到多年后,海禁之事才被再度提起,被臣子用来讨好当朝太子。
“那也要表态吧。”小胖崽闪着狗狗眼,眨巴着,无声地祈求。
明熙帝见他这样可怜巴巴的,忍俊不禁:“朕留中不发,可太子要如何,朕又管不着。”
他鲜少露出这样鲜活而又调笑的样子。
叫小胖崽看迷了眼,傻愣愣地回:“朕知道了。”
“好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此事明日再议,近日来,我儿实在劳累。就陪朕出去走走吧。”
父子俩换了个身份似的,从前是圣上忙于政务,而小胖崽时时刻刻去找他。
让他出来陪陪,让他出来玩。
现在是圣上叫小太子出去玩了。
阳光明媚灿烂,与前几日那惊雷阵阵、寒风刺骨倒是两个极端。
小胖崽摇头晃脑,走在芳香四溢的小径上,颇有闲情逸致地点评着:“春天到了,又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
帝王与太子所至之处,宫人垂首、避让一侧。
车舆之身滚滚,惊着了蹦跳的小胖崽。
身上微瞥了一眼,那车舆之声便渐渐远离。
风扫落叶,扇动树枝,发出簌簌之声。
已经走得厌烦的皇宫,在父子俩一步步之下,也有了别样的趣味。
小胖崽见着宫人们聚在一块,便回头问圣上:“过几日,我们去郊游好吗?”
“郊游?”
“踏春!野炊!”
“殿下得闲了?”
“鱼儿每天都很闲。”
圣上不说话了,他不想和满嘴荒唐言的儿子讲话。
小胖崽撅着嘴,很不开心地往前面跑。
一路跑跳着,便到了永寿宫的地界,小胖崽背着手,在宫门口扒来扒去。
心中疑惑不已:“青天白日,祖母不出来玩,关门干嘛?”
他说话的声音可大了,吴中和悄悄看了眼圣上。
明熙帝面不改色,他怎么知道太后关门做什么。
这样好的阳光,她应该多晒晒。
“那裕儿便去看看。”
如此正合了小胖崽的意,他在殿门口拍了好一会的门,都没人理他。
将手掌都拍红了。
“祖母~祖母~”
叫魂一样。
永寿宫的门迟迟不开,圣上有些恼怒,对着暗卫使了几个眼色。
叫他们进去开个门。
母后也真是的,孙儿来拜见,怎么舍得不搭理他?
怒气冲冲的陛下压根没想过,太后将他拒之门外,他却以小胖崽来了,哄骗太后开门。
好进去炫耀。
太后施施然地坐在亭中,人宫门拍得砰砰响,也不影响她分毫。
“皇帝这个没出息的,又想以裕儿哄骗哀家,呵,哀家可不吃这套。”
余嬷嬷深以为然。
她见到圣上也有些烦了。
可门外稚嫩的声音一声一声地喊,太后听着孙儿的话,有些坐立难安。
“要不哀家还是出去看看?”她这样说着,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身姿矫健无比,徒留余嬷嬷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