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这样,蒲幺美还不满意,她先是减了中午饭那一餐的饭钱,蒲幺美对陈小秋说:“你身体不好,要多锻炼,中午在外面吃不好,你回家来吃,来回跑跑正好是锻炼。”
陈小秋没有说不的权力,只能跑起来。
中午回家吃饭,常常是迟到,而且蒲幺美根本就不做饭,中午陈小秋都是在面馆吃煮多的坨了的剩面。
紧接着,蒲幺美又说学校的饭7元太贵了,她听人说学校外面有小馆子,只要4块就能吃一顿,陈小秋一天只在学校吃一顿,那么一个星期只上5天学,周末放假在家里吃,那么一个星期的饭钱就是20元,她给陈小秋25元,剩下的5元当作零花钱。
要知道那已经是2010年,物价飞涨,学校外面一碗牛肉面都要7元,哪里又可能有4元的饭呢。
但蒲幺美说有就是有。
于是蒲幺美一个星期只给陈小秋25元。
至于早餐钱,蒲幺美说让陈小秋自己起来煮吃的,营养又健康。
陈小秋本来睡不够,根本起不来,蒲幺美破口大骂,说陈小秋是懒死的赖皮狗,东西好好放在家里都不起来煮一口,等着当公主小姐一样,等人伺候。
蒲幺美一顿也没有给陈小秋煮过,却把陈小秋骂得狗血淋头。
蒲幺美更加发狠,说是要惩治陈小秋的懒惰,干脆早餐钱也不给陈小秋。
“我看你饿死还是懒死。”
陈小秋试图说一句生活费不够,蒲幺美抬手就扇陈小秋的耳光,骂她是婊子,有本事天天要钱,怎么没本事去外面找钱。
就知道要钱要钱。
几次下来,陈小秋也不问了。
蒲幺美给她几块她就拿几块。
25块钱,别说5天吃饭(周末在家),就是偶尔迟到来不及坐车读书一次都是5元。陈小秋早上饿着,中午吃一顿学校食堂的7元饭菜,几天就把钱花完了。
然后就是东一顿西一顿的饿着。
偶尔在学校买几个白馒头和家庭条件最差最差的同学一起喝开水吃馒头,吃得胃里发酸。
晚上到了面店,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碗面条撑下去,蒲幺美看见又是一顿骂。
说陈小秋故意的,故意像饿死鬼一样在面店吃饭。
让顾客都以为她是黑心的妈,生意都不好了。
陈小秋面也不敢吃了,只能自己饿得晚上流清口水。
偶尔陈国栋会悄悄塞十块八块的给陈小秋。
他一边塞钱一边说:“别给你妈看见了。”
“你个傻子,你就不会偷偷趁着你妈不在家吃吗?”
饥饿让陈小秋变得更加面黄肌瘦。
陈国栋越看这个女儿越觉得蒲幺美说得对,简直是不讨人喜欢,还讨人厌恶。
他对陈小秋更多的是出于父亲本能的那一点血缘和一丝同情,这家里蒲幺美最爱的就是陈玉然和陈玉豪,陈国栋这些年里早就被婆娘踩得臭狗屎一样。
他挣不到多少钱,没多大本事,蒲幺美看他不顺眼,动辄打骂,在陈玉豪面前也丝毫不给他这个当老子的留情面,说句不好听的,连陈玉豪都敢对他大呼小叫,甚至直接有时候还直接喊他的名字:陈国栋,我饿了,给我买炸鸡腿。
好在大女儿陈玉然还十分尊敬他,每次放假回家都抢着给陈国栋帮忙,替陈国栋刷鞋洗袜,还给陈国栋拔白头,和陈国栋说贴心话。
剩下的就是陈小秋,陈小秋虽然没有陈玉然那么喜人,好歹也天天喊他爸,胆小的瑟缩着的样子多少让陈国栋有些心疼。
只是陈国栋能做的也不多。
面馆里的账蒲幺美是每天都要查的,每天进货多少湿面,卖出去多少,收回来多少,都是清清楚楚有账可查,陈国栋自己也有一些开销,能抹出来的都是一些零头。
十块二十块的,也不是能天天给陈小秋。
学期快结束的时候,陈小秋发现学校的泡面便宜,3块5一桶,7元可以吃两顿。还有五块钱一包的面包有两片,中午一片,晚上一片
白馒头、白米饭要配酸菜、陈小秋连酸菜都没有。
再穷的同学,都有家里用菜油炒香的酸腌菜,里面还放了肉末和虾米。
陈小秋什么都没有,只有蒲幺美从面馆里拿的过期酸泡菜。
吃多了牙酸,喝水都浸牙。
班里的同学都发现了陈小秋这么一号人物,长得乖乖的,就是又黑又瘦,还经常饿得趴桌子上都流口水。全班的人都看不上陈小秋,有人知道陈小秋,就拿出蒲幺美在菜市场说的那些话传到班里。
班里的普通同学或多或少的有些看不起陈小秋,很少和陈小秋玩。
相反是蒲幺美口中的那几个不三不四的黄头发的混混因为一些事和陈小秋有了接触,接触后反而和陈小秋关系近一点。
偶尔她们有钱还让陈小秋课间帮忙跑腿买东西,买完东西剩下的几块钱就丢给陈小秋,她们都知道陈小秋是个吃不饱饭的人。
期末考试临近的一天夜里,女班主任吴老师忽然找陈小秋到办公室。
陈小秋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心神不宁。
有时候人就像是有天然的命运直觉,虽然无法迅速预见将要发生什么事,但对一些改变人生命运的重大事件发生时,都会有一种莫名的预感。
这次吴班主任找陈小秋办公室谈话就是最后一根压死陈小秋读书之路的稻草。
然后,此时的陈小秋根本无法预料。
在办公室里,吴老师说她得到一些情况,知道陈小秋这一个学期几乎天天都吃不饱饭,不是泡面就是白馒头面包。
吴老师问陈小秋:“你妈妈真的只给你25元一个星期的生活费?”
陈小秋不敢说话,点点头又摇摇头。
吴班主任察觉出不对劲,打电话喊蒲幺美来学校一趟。
蒲幺美接了电话却根本不当回事,转头就忘记了吴老师的话。
直到整个高二过去,吴老师三请四请都没有见到蒲幺美的家长。
气得吴班主任质问陈小秋:“你妈到底忙什么,我三请四请都不来。”
陈小秋没说话。
她说不出。
高三上学期开学,最后一个学期了,陈小秋意识到自己离考大学的路越来越远,心中失去希望灰暗。
那一年,陈玉豪也升到高中,成为高一新生。
班主任在办公室里听老师说起陈小秋的妈来了,蒲幺美是来给儿子陈玉豪报名的,
吴老师赶紧去高一办公室堵蒲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