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往前走了，危险。
——危险。
声音愈发急促刺耳，黑影们变得焦急动荡，围着明漾想要他停下。
但可悲的是他们因为别人一己私欲早早脱离人世，又因为怨气经久不散滞留人间。
明明都是善良的人，如今却连想要提醒别人一些危险都做不到……
明漾有耳朵，但仅仅只是听着，眉头都不眨一下大步向前走。
因为他救不了他们，也无法做出任何承诺，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帮他们解脱。
也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
“放开爸，爸爸，放开……”
丧尸病毒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他能让人保持活死人状态，变换眸子颜色，能无视科学让人“死而复生”。
没想到竟然还能改变人的身高？！
明漾仰头看着面前的小山似的人，摸了把下巴，这起码得有将近三米了吧。
“放开爸爸。”
明漾弯唇，控制藤蔓直接把大叔轻飘飘扔到角落里“好儿子，我这就放下。”
“谢谢。”
还……挺有礼貌。
“但是我饿了，可以尝一下你吗？”说着，抡圆带着风的胳膊朝明漾袭来。
明漾轻笑躲开，“主人还没说同不同意就直接动手可没有礼貌哦。”
【白白，借你扇子装下逼。】眨眼间，明漾手中变多了一把羽扇，只是这‘羽’可不是普通鸟类的羽毛。
而是专门由特殊材质经由七七四十九天耐心打磨锻造而成，根根锋利，可杀人于无形。
“还挺大方。”明漾笑了下，顺便把落在肩上的小白团子塞进口袋，“出来看戏可不能坐在这么危险的位置。”
团子没说话，安安分分的扒在口袋边边上，睁着小眼睛看两人打斗。
怪不得明明等阶要比黑屋子里的那家伙低一点却能让他好似听话，原来武力值是真不错啊最起码这力气是真的大。
明漾揉了揉不慎被砸了一拳的胳膊，麻麻的，好险，差一点他胳膊就要没了。
不过对面的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胳膊上，肚子上的肉也被削掉了大半，真要论起来他更惨。
“明漾，不要犹豫。”莫白从口袋中飞出，万千金丝缠绕，不一会儿大块头丧尸就动弹不得。
其实他们两人任何一个都能轻而易举的杀了他，但谁也没有动。
莫白落到明漾身侧，指尖轻点羽扇，羽扇瞬间焕发出更为明亮的光彩，闪着锋利的寒光，倒映着明漾平淡但又带了些哀伤的眸子。
丧尸吃人，人杀丧尸，本没有错，追根到底只是物竞天择，胜者为王而已。
只是……
他真的有资格去干扰这些事情吗？
明漾以往不怕杀人，哪怕这个人是善良的，他依旧可以动手，因为他知道这些人还有下一世，他做错了还可以挽回补救。
只是如今的他早就已经失去净化鬼物的能力，这些残缺的鬼物该怎么办。
他救不了他们。
他的到来只会加速他们的灭亡，从此万千世界再无踪迹，彻底湮灭。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莫白静静立在明漾身侧没有说话，沉闷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
早在第一个世界认出明漾额间的那朵花的时候，莫白就知道明漾一直藏着的秘密是什么了。
曾经盛极一时接引亡魂的鬼界之花，神仙妖魔碰见了都喜欢撸一把，却在数百年前不知因何原因一夕之间全族尽灭。
正如他不是天生的魔，明漾也不是，他们都是被逼无奈的可怜虫，在阴暗中寻找生存之法。
羽扇反转，轻而易举便取了大块头的性命，淡紫色的晶核掉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与此同时，幽深昏暗的黑色旋涡围绕以明漾为中心展开，无数黑影被吸入。
无用的挣扎，刺耳的哀鸣都让明漾逐渐红了眼，但喧闹……终将停止。
当最后一只黑影也消散，明漾几乎要站不稳，莫白上前搀扶，明漾苦笑“他们会怪我吗？”
“不会，你给了他们解脱。”
是啊，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他们早就没救了。
“好了，活干完了，那我要回去啦，果然我就是个媳妇儿控，真的好想见虞寒舟啊。”
明漾整理好表情，重新变回那个快快乐乐没烦恼的魔。
莫白化作小白团窝在明漾怀中。人形的他太过冷静，或许脾气爱炸毛，没有脑袋的白团更能让他放松。
白团子撒娇，“我也要回去，老头是坏人，你带我就好了，不许带那个老头，也不许图省事把我塞进口袋……”
……
大风之后没有想象中的重归平静，反而像是开启了一个信号。
自此之后日日满城风雪，白日变得愈发短，寒冰一次次侵袭，丧尸与人类共同遭受着危机。
或许虞寒舟想错了，上天偏心的天秤并没有倒向丧尸，而是人类连着貌似永生的丧尸都是它想要最终清除的废品。
为了什么呢？
或许它是腻了人类平淡按部就班的生活，想要看一场惊险刺激的生求生大戏。
又或许是像恐龙灭绝那样准备重新刷新地球副本，迎接下一种被它眷顾的生灵。
但怕是短时间内不能如它所愿了，几十年过去，人类依旧存在，丧尸也还存活。
哪怕再也看不到普通人类身影，普通丧尸灭绝，高等丧尸开始吃素，人类与它们依旧顽强存活着。
竟然还诡异地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情谊。
磨合，适应，生存继续新的篇章。
前两次都是明漾看着媳妇儿离开，没想到这一次倒是对不住对方，他先走了一步，享年49。
就是可惜了虞寒舟为他准备的五十大寿生辰，还没开始就提前结束了。
丧尸可以长生，异能者可以长寿，偏偏他这么个尸转人的只能短命，没办法做丧尸时亏空的太厉害了。
想想也是肠子掉下来都能塞回去的身体，里面能有什么好肉。
只可惜明漾到底是没能完成上一世的许诺，还是让他伤心了。
……
虞寒舟面容仍是青年模样，呆呆立在早死丈夫的墓前，不发一言。
墓前奢侈的放了些快要炒到天价的瓜果，天上飘着雪，蜡烛燃不了，虞寒舟就竖着两根火腿肠，随便意思意思。
他是生气的，生气明漾口中的这一世这么短暂，也生气为什么明漾要告诉他，他们的前两世情缘。
明漾活着时他就时不时担惊受怕，怕自己比不过那两位，也分不清明漾对他的好是因为如今的他还是他们。
更怕明漾是认错了人，到头来发现他真心错付，而自己只是一个平白享受了别人成果的小偷。
现在明漾死了，好像不用再怕了，但……心里却更难受了。
想哭眼泪却掉不下来，心里空落落的，漏着风，冷的厉害，好像全身的骨头都在冻的发抖。
一直都是明漾在照顾他，他还没对明漾很好很好呢，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算了，听说投胎也需要排队，虽然不知道明漾为什么能逃过孟婆汤，但想来也是要排会儿队的吧。
也不知道地上和地下哪个更冷，那他就勉强陪陪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