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跟大家都打声招呼道个别,我就不一一过去了,现在马上就要去昆仑市!”
留下这句话,郭陵匆匆离开钟晨暮的办公室,穿过走廊,来到电梯口,刚刚按下电梯按钮,却见范婷不知道何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两人面对面在电梯间站立着。
四目相对,郭陵本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范婷眼里都是欣喜和关切:“刚回来,这又要走?”
“是的......我发现了我妻子的线索,刚才跟小钟聊过,马上要去寻找她的踪迹,氢辰和王八族那边靠你们了。”
郭陵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哦......”范婷眼里露出复杂的神色,但转而又恢复了正常:“真为你感到开心,希望一切都顺利啊,平平安安回来。”
“嗯!”郭陵坚定地点了点头。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他冲着范婷微微一笑,快步走进正在打开的轿厢门。
看着重新关闭的轿厢门,范婷叹了一口气。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心中有种若有所失的感觉。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呢?羡慕?嫉妒?当初自己与他一样,都是在轻生的当口被钟晨暮救下,都是没有另一半的残缺者,这段时间以来,也都获得了一些线索,但没想到他已经可以如此目标明确地行动了,自己却对于张楚瑜在哪里一无所知。
然而,如果她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透过这层浅浅的“不患寡而患不均”一般的情绪,在更深的地方,便能清晰地看到一股莫名的失落在涌动着。那股涌动着的失落,竟然似乎幻化为郭陵的模样,然后又消失了。
范婷不由自主地按住自己的左胸。
她的心刚才跳得有点快。
这时候,朱童也来到走廊里,看见呆呆站立着的范婷,甜甜地问道:“范阿姨怎么在这里呀?”
范婷立刻从失神当中恢复过来,挤出一个笑容:“小童呀,我刚送一个人下电梯,正准备回办公室呢。”
在这一瞬间,她没有说出郭陵的名字,因为她担心眼前这个小女孩问这问那。
果然,朱童没有追问:“哦,那小童去洗手间啦,范阿姨待会儿见。”
“好的,真乖!”
电梯缓缓下降而去,郭陵的心也沉了下去。
他此刻的情绪也十分复杂。
范婷的眼神他岂能读不明白?
“奇点时刻”之初两人相遇以来,已经共同度过了各种磨难和波折,甚至一起经历生死。如果他也忠于自己的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梦见侯畅的次数并不如早期那么多了,甚至在一些情况下,他甚至会产生出“有范婷在,真好”这样的感慨。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焦了,连忙使劲晃了晃头,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从正好抵达一楼的电梯里走了出去。
已经接近下班时分,三斗坪区域很快就要堵车了,他必须快速离开。
再次到达激流之上的白河大桥时,昆仑市也已经接近黄昏时分。
“相隔如此之远,难道昆仑市和无名市竟然没有时差吗?”
估计是因为也接近下班时分,这一次的白河大桥显然比上一次要热闹,时不时就有三三两两的人走过,而且,每个人对他的存在都熟视无睹,似乎已经习惯了。
“看来,小钟说昆仑市从第一天就是开放状态是真的,如果在无名市有一个元素节点,突然从里面传输出来一些不知道从宇宙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人,我们怕是要大呼小叫了......”
想到这里,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过,他立刻将这个念头埋入心底:“还是先把侯畅找到吧。”
由于能见度已经有所下降,他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往四方坪拾阶而下。
距离谢家的小店尚有一段路时,他却望见一男一女两人正背对着他在关店门。
“这么早就打烊了?”
郭陵很快就判断出来,那个有着瘦弱身材的女人便是谢婉婉,而她身旁的高大男子,估计就是她的哥哥谢存。
也是侯畅的丈夫。
郭陵觉得自己有些喉咙发干,心也突突直跳,不免站在原地,远远地盯着这个很有可能是自己情敌的男人,如果这个男人的妻子,也就是谢婉婉的嫂子,那个叫侯畅的女人真就是他失散很久的妻子的话。
他没有盯着看多久,谢存就感觉到了,警觉地回眸一瞥,恰好看见了郭陵。
他立刻整个人转过身来,摆出一副带有防守意味的姿势,瞪着郭陵,眼神仿佛在问:“你是谁?”
身边的谢婉婉也注意到了哥哥的动静,便也回过身去,一眼便看见了郭陵。
“是你?”她有些意外地喊道:“你又回来啦?”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连郭陵的名字都不知道。
谢存诧异地看着妹妹:“你认识他?”
他更加警觉了。
谢婉婉点了点头:“嗯,他也来店里打听过嫂子的下落。”
谢存眉头一皱:“你确定他是打听你嫂子?而不是对你有所图?”
谢婉婉嗔怪道:“哥哥......”
郭陵见自己被发现了,倒也大方地往两人身前走去,只见两人在那儿对话,却又听不真切。
他决定反客为主。
在走到两人近前时,他冲着谢婉婉主动打招呼:“又见面了,谢小姐,上回我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叫郭陵,41岁。”
谢婉婉“扑哧”一笑:“上回你还说我呢,自我介绍主动报年龄,你自己不也一样?不过,你倒是跟我哥哥年纪差不多呢。”
说罢,她看了看身边的男人。
谢存眼里射出犀利的光芒,盯着郭陵:“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跟那帮臭小子一样,对我妹妹图谋不轨,我不会放过你。”
郭陵这才仔细打量着谢存。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的长相和气质都算在线,一张国字脸看上去充满正气,五官线条也很明朗,人到中年,发际线却依然顽强地将有限的头发保持得很好,身材魁梧,跟他差不多高。
“你以为我觊觎你妹妹?不,我是觊觎你老婆......”郭陵在心里说道。
不过,他自然不可能将心里话说出来,而是面不改色地说道:“你用不着激我,我今天过来,或许跟你们有相同的目的,我们应该合作。我今天下午刚刚来过,当时你不在,是你妹妹接待的我,我要找一个人,但是,这个人似乎长得很像她的嫂子,而她告诉我,她的嫂子失踪了,很有可能遇上了麻烦,所以,我又回来了。”
他自始至终没有用“你的妻子”来代称侯畅,而是用“她的嫂子”,似乎这样,他心中稍微好受一点。不过,郭陵始终抱有一丝侥幸,希望这个男人的妻子仅仅是跟他的妻子长得像,并且同名而已。
谢存上下打量了一番郭陵,眼里的警觉和敌意消除了一些。还没等他说话,旁边的谢婉婉惊呼:“你说什么?今天下午我们见过面?我们上次见面,明明是一周以前了啊!”
郭陵一愣:“可是我明明记得没多久之前我刚刚从这里离开啊。”
谢存再度紧张起来。
这两人口供不一致啊,到底是我妹妹撒谎,还是这小子在瞎说?
郭陵猛地一拍脑袋:“难道......无名市与昆仑市的时间存在差异?无名市的一个小时,相当于昆仑市的一周?”
他连忙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然后问道:“你们......理解吗?”
他原以为,两人会如同听了什么天大的事情那样,需要自己费一番口舌去解释,没想到,谢存反倒表情放松了下来。
而谢婉婉也回答道:“哦......原来是这样,原来你们在氢族的领域啊,虽然我没有去过武仙-北冕座长城结构和太白星,更没去过无名市,但是,应该是很远的地方。”
“你们......为什么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呢?”郭陵反而好奇了。
这时候,谢存才说道:“我们这里从第一天开始,就时常来各种各样的外地人,有氢族的,氦族的,还有碳族的,氢族和氦族都是只有虚拟形态,碳族的人倒是跟我们一样,有肉身形态,所以,我们老早就接触过这种差异了。”
他原以为,郭陵是个昆仑市的老光棍,想打自己妹妹的主意,但听到他来自很远的地方,又是为了寻找侯畅而来,便放下了大部分警惕。毕竟,他深知,现在他需要盟友,越多越好。
虚拟形态!肉身形态!碳族!
郭陵耳边回响着这三个关键词。
“这不是跟我们的认知很相近吗?而且,除了氢族和氦族之外,还有个碳族?”郭陵醒悟过来,钟晨暮曾告诉他,昆仑市从被复现的那一刻开始,就是完全开放的,不像无名市,一直被氢族像养鱼一样放在封闭的鱼缸里。
所以,他们很早就见过世面,也不得不承受文明发展水平巨大差异带来的苦果。
郭陵感到无比激动,还未来得及继续抛出自己的问题,便又听见谢存说道:“郭陵先生,我想误会都解除了,我们很快就要关店,然后,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你愿意加入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