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霍弈寒内心的感受犹如一团乱麻,让他根本无法清晰地描述出自己究竟处于怎样一种心境中。
那感觉异常复杂,各种情感相互交织、碰撞。
他很羡慕傅延臻,因为他能得到月千忆的万般宠爱,那是他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可他心中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难受,但相较于这些,更多的则是深深的愧疚......
此时的霍弈寒,宛如一个犯了大错的孩童,明明想要将目光投向傅延臻,却始终没有勇气这么做。
只能在下意识里不停地抠弄着自己的双手,以至于连手上的皮肤都被硬生生地抠破了,可他依然没有停止这一动作。
“对不起……”话音未落,霍弈寒已忍不住开始哽咽起来,他的声音仿佛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破碎而又断断续续:“是......是我父亲......破坏了你的家庭,是我…...困住了她,害得她回不了家……都怪我......”
说到此处,霍弈寒内心的痛苦愈发强烈,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本就患有抑郁症的他,现在更是被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所笼罩,完全失去了对自我行为的掌控能力。
只见他不由自主地抬起那只已经被自己抠得鲜血淋漓的手,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自己的头部猛力捶打下去。
每一次的击打都伴随着沉闷的声响,仿佛是他在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
“霍弈寒!”伴随着一声焦急地呼喊,顾颜汐一把将霍弈寒紧紧地拥入怀中,并牢牢地搂住他。
她迅速伸出双手,死死地抓住霍弈寒那微微颤抖着想要挣脱束缚的手臂,目光急切地落在他手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上。
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声音带着哭腔哽咽起来:“弈寒,不要这样伤害自己好不好?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
与此同时,傅延臻也缓缓走到了霍弈寒的床边。
他先是迟疑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轻轻地握住了霍弈寒的另一只手。
“霍弈寒,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从来都没有…..”他的动作无比轻柔,仿佛生怕会弄疼眼前这个受伤的人:“小汐说的对,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自责…...”
傅延臻看着霍弈寒那张憔悴而痛苦的脸庞,用一种既温柔又坚定的语气说道:“霍弈寒,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已经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了。而且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默默地关注着你。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之所以选择靠近你,绝对不是为了报复你,而是……”
说到这里,傅延臻稍稍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后才接着说道:“心疼你……”
他那深邃的眼眸里蕴含着无尽的疼惜与怜爱,缓缓地开口说道:“你是无辜的,上一辈的错本就不应该牵扯到你......”
他想到了他当时刚刚拿到霍弈寒资料的时候震惊的感受,完全没想到对自己那么温柔的母亲会那么对霍弈寒:“我知道她是怎么折磨你的,也清楚了解你的身体状况,我知道你知道这件事只会痛苦,所以我原本…...是不想让你知道我的身份的,只想着默默的守护你就好,可没想到......”
说完这些话之后,他微微地低下了头,似乎想要掩饰住自己的情感波动,过了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地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再次抬起头来。
此时,他那双眼睛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认真:“霍弈寒,我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哥哥,我们是亲兄弟,所以…..”
傅延臻摇了摇霍弈寒的手:“不要疏远我,也不要跟我心生芥蒂,更不要把我当敌人,试着......把我当成可以依靠的家人好吗?”
霍弈寒静静地听着傅延臻的话,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他那略显苍白的脸颊肆意流淌而下。
此时此刻的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似的,哽咽得根本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是,他还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点了点头。
傅延臻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下来,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后,给霍弈寒擦拭掉眼角残留的泪水,而后将目光转向一旁同样眼眶泛红的顾颜汐,嘴角扬起一抹带着几分无奈的浅笑,轻声说道:“好了,别再哭了,要是再这么哭下去,你们两个的眼睛可都得肿成核桃咯!”
说话间,他的视线落在了霍弈寒身上以及手上的伤痕上,眼底不禁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疼惜之色。
当他注意到顾颜汐那双依旧轻轻抚在霍弈寒胃部位置的手时,他默默站起身来,走到一旁迅速灌满了一个热水袋,并动作利落地将其塞入霍弈寒的被窝之中。
做完这些之后,他又从医药箱中取出消毒棉签和洁白的绷带:“你们俩先缓缓吧,我先把伤口处理了。”
霍弈寒依偎在顾颜汐的怀中,微微闭起双眼,感受着来自傅延臻那温柔的动作,一股暖流在他心间缓缓流淌而过。
爱人和亲人都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而且月千忆不认他,那傅延臻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经过一番短暂而激烈的内心挣扎,霍弈寒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略微迟疑了片刻之后,嘴唇轻轻地颤动着,用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嗫嚅道:“哥……”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