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衙门比起人证,更相信物证。
而严有田他们没有物证,可以证明这事是苏海指使的。
苏海被捕快传来后,随口说句他并不知道这事,就被逃过去。
只有赵荣和混混被下狱,甚至连苏盛都没事。
严有田被抬到衙门外后,没人管,孤零零躺在木架上。
林月看他挣扎着起来,往外爬去。他回头后,还朝林月笑了笑,“姐姐,过几天我就去挑水,别忘记我的饭。”
林月看他艰难地爬着,身上的单衣被磨得更破,周围人投去嫌弃的目光。但他并不在意,只朝着阳光爬去。
林月的心软了。想起他今日赴死模样,却坚定地为她解释。
可他熬过这一遭就没事了吗?
苏海知道她认识县令,王松新和周典史,都毫不忌惮。
更何况小乞丐这种。
乞丐冻死在街头,都不会引来人看一眼的。
林月怕小乞丐被苏海报复,想将他带到乡下去。但他现在很虚弱,得先去治病。
林月想抬起他的木架,没抬动。
这时,顾林走过来,他自然地接过林月手中的木架,道,“我来。”
他站在林月身边,阴影覆盖住林月。林月这才发现,之前虚弱的人,居然这么高。
距离太近,林月有一丝不自在,连忙走几步远离。她道,“你身体没事吗?”
“有事。”
...这说的林月不知道怎么接,“那换我来?”
“但抬他没有问题”,顾林勾起笑容,“诶,那个苏海这么嚣张,没人治治他?”
顾林在衙门里,已经理清苏海对付林月的始末。
他心中不爽,古代世界就一点不好,不像末世那样靠武力决定一切。古代更多是靠人脉、资源等来决定。
若直接杀了苏海,苏海的靠山可能根本不需要理由,就能杀了林月。
他倒是能靠武力跑掉,但还有林月、狗蛋、大丫一家子人。
这也是他起义,想掌握话语权的原因。
林月摇摇头,“要是有人治,他就不会这么嚣张了。”
顾林点点头。不能杀,但他可以去警告警告。
顾林鼻子敏锐,一股股恶臭闯入,他闭气道,“先将他送去医馆。”
“不用”,王松新风度翩翩走过来,“我刚才施了针,只需开几服药服用即可。”
王松新招了招手,身后的家仆就抬起木架的另一边。
而王松新走到林月身边,道,“你同我一起去医馆吧,到时候告诉你如何服药。”
“那我走?”顾林指着自己,有些委屈地看着林月,“我的药也用完了,还得抓一点。”
林月眼睛一亮,“那你们两人去医馆!正好我和狗蛋、大丫回店,今天第一天开业,总得多卖些东西。”
顾林和王松新互相看了看,都嗯?怎么这样发展了的荒谬感。
林月走回店铺,发现店铺外还围着不少人,也是刚才从县衙门外吃完瓜的人。
“店家,快开门!我要尝尝这酱料多好吃!”
“之前那么火,你都没吃过?味道确实不错,配粥配饭都好吃!要我说,吃这个就不用买盐,省一笔开支。”
“苏海居然吃了瘪,我要支持店家!”
林月没想到,苏海这一闹,开业第一天,店铺的名气就被打出去。
店里一波波来人,哪怕狗蛋和大丫帮忙,都有点忙不过来。
林月将来人宣传单上的折扣券撕下来,“减免一文,这两罐总共17文。”
她又笑着朝下一位要折扣的客人解释,“不好意思,我们宣传单发完了。”
林月一抬头,就看到裘泽。他道,“今日上课,并不知这里发生诬陷之事。若是我知道,必来帮你澄清。所以,今天还有卤猪蹄卖吗?”
林月环顾四周,小小的店铺被客人挤满,就连柜台旁边的侧桌,椅子都被客人挤到里面。
林月道,“不好意思,恐怕你得明日过来了。”
“好吧,那来一罐酱料。”
“什么口味的?”
“随便”,裘泽讲究养生,只吃当季食物,不吃腌菜类,也对腌菜类不感兴趣。
昨天吃卤猪蹄,他也除了酱料外,都吃光了。
他随手指着鸡油豆豉道,“那就来一罐这个吧。”
裘泽拎着一罐鸡油豆豉回家,将酱料摆放在桌子上,“你要的酱料。”
他的妻子正在切鞋子底,她之前已经将碎布条铺衬,且用浆糊一层层黏在一起,晒干了。
吴翠荣道,“过来!抬起脚给我看看,适不适合”,她又道,“我看那么多人都买呢,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裘泽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以为腌菜是什么好东西啊。少吃!”他边说,边坐在榻上,将脚抬起来,对准鞋样子。
“那你到时候别吃”,吴翠荣一把将他的脚拍下去,“行了!洗洗手,马上吃饭了。”
吴翠荣将鞋样子往箩筐里一放,去厨房端菜。一道排骨炖萝卜,一道炒青菜。
裘泽看到桌上的菜色,感觉嘴巴淡淡的,没有多少想吃的欲望。他开始想念卤猪蹄了。
只见吴翠荣舀了一勺汤到碗中,呼噜呼噜吃起饭。一会加了一筷子鸡油豆豉。
红油在汤饭上散开,裘泽不由得吞咽了口水。
见儿子孙子,筷子都不停地朝碟子中的鸡油豆豉夹去,一会就见底了。
酱料能有多好吃?他心中嗤之以鼻,但其他人吃的太香了。尤其是妻子又挖了一勺酱料到碟子中,所有人如狼似虎地盯着碟子。
那酱料刚到碟子里,所有筷子齐齐出动。
“像什么样子!”裘泽皱眉斥道。
他在家中威严特甚,他一句话,所有人纷纷自知失礼,停了筷子。
而裘泽筷子慢悠悠伸到碟子中,夹中豆豉和鸡肉块,放到嘴中。
好鲜!裘泽感觉自己的味蕾被碾压一遍又一遍。之后更刺激的味道出现。
‘嘶’,为维持面子,他只轻轻吸气,用凉气驱散辣意。但浑身热起来,甚至后背都渗出汗。
待吃完饭后,吴翠荣收拾桌子时,摇了摇罐子,看向他,“嗯?是谁说不吃,结果吃了不少?”
“咳咳咳”,裘泽咳嗽几声,“这酱料不贵,下次再买就是。”
而陆虎家,他妻子拿了一罐猪肉酱,她面色愁苦,将辣酱放在稀饭上,“相公,吃些吧。”
可陆虎只沉默地看着窗外,一言不发,面容灰败。
李清玉将他扶起身,舀了一勺稀饭,放到陆虎口中。只见他像失了魂般,连稀饭怼到嘴边,都没知觉。
李清玉眼泪落下,她连忙低头,眼泪落到床上,晕开一片。再抬头时,她笑着,将今日发生的事说出来。
她道,“这猪肉酱还是黄线给我的。黄线人真好,之前特地给你请了大夫。按照他的份银,又借我们钱,又请大夫和抓药,恐怕手上银钱全用了。”
见陆虎没什么反应,李清玉心中又悲苦又焦急,还有一丝恨铁不成钢,“虎哥,你看她一个寡妇,被苏海那样针对,还能在石台县开店。你只不过失了条手臂,加上我,以后肯定也能过得好。”
陆虎眼睫毛微微动了动,李清玉立马再道,“相公,你只是失了条手臂,武艺都还在。哪怕走不了镖,我们去摆摊,去帮工,肯定有出路的。”
陆虎眼泪掉下,李清玉却觉得比之前他心死的模样,此时好像心防破了一丝,终于能听进去话。
见陆虎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李清玉终于忍不住,抱住他,“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两人都哭累后,李清玉将稀饭喂给陆虎,“吃饱饱的,我们一步步来,日子一定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