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连忙跑去,小小的信封上只有六个字,“属实,明日详谈。”
税收的变化属实,有没有粮食,他明日会和自己谈。
王松新消息来源多,肯定不会瞎说,那就说明税收真的要多收了。
人头税要收多少粮食?林月她家三人总共要交多少粮食?
得到税收变化消息的人有多少?其中有多少会买粮食?粮食会不会涨价?
之前江夏州粮荒,从涟州送去一批批粮食,涟州现储存的粮食还有多少?
一个个疑问击打着林月的心,让她坐立不安。她试图平静心情,等着明日的详谈。
但内心惊慌不已。
不行!林月起身朝外走去,她得尽早知道税收详情,农忙没剩多久,离政令颁布更没多久。
她得提前知道详细情况,早些想办法筹集粮食!
宁越镇,很近。
狗蛋站起身来,“嫂子,我陪你一起去。”
“嗯。”
林月去找王大江,希望他帮自己赶车。林月也将自己的担忧告诉李小莲,
“现在到处战乱,税收的粮食说不定就是征作粮草。我现在就要去问王公子有没有具体税收的消息。
如果有粮食渠道,我也会买一些。你要不要让大江哥带些钱,到时候也买一些粮食?”
“啊?”李小莲有些犹豫,“我们的地虽然不多,但往年收成是够我们吃的。”
不管让哪个农民去买粮食,应付税收,都要考虑一下。
王大江道,“但是吃的很紧巴巴,如果真的要征交人头税的话,恐怕不够。更何况我们还有儿子。”
李小莲搓着手,一笔粮食的支出对一个家庭来说是巨额。对他们,每一笔钱都不好挣,因此花一文钱,都要仔细计算。
“好!相公,如果税收真的很重,你就买粮食回来”,李小莲跑去卧室,拉开床头前松动的残砖,将包着银钱的布袋拿出来。
李小莲数了数,总共是3两156文。
十斗粮食相当于一石。以前一斗粮食大概在50文,但现在涨价不少,一斗粮食要80文左右。
李小莲家有5亩地,上等田一亩,中等田一亩,下等田三亩。
上亩田一年产3石粮食都算好的,中等田一年产2石,下等田一石有时候都产不了。
所以她家一年大约能收八石粮食。
而王大江想吃饱,一年就能吃掉7石6斗粮食。她一年也要吃5石粮食,加起来都在13石。
这粮食收成她二人都吃不饱。所以经常会收集野菜、橡子等饱腹。王大江也会卖柴,冬天去做工补贴家用。
而她之前的活计,让她存了一笔体己钱。
官府虽说田租是十税一,她家只需交八斗粮食。
但他家的5亩田被官府画成鱼鳞册,登记成6亩上等田。好田是帮豪绅登的,这已经是默认的潜规则。
所以她家要交的税,也变成一石八斗。足足多了一石粮食。
现在又要交人头税。李小莲从布袋中拿出1两100文,交给王大江。
宁越镇不远,林月请门房通报,要求见王松新。
婢女将林月请入屋中。
这还是林月第一次到王地主家中。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一步一景,都让她震撼。
虽然比不上她曾去过的苏州园林。但与平常村民的住宅相比,也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这,还只是一个地主家。林月不敢想象皇宫、王府、巨富的家中又是什么景象。
不得不说,林月随遇而安的心中,产生嫉妒、愤怒和一份无力之情。明明她和它周边的人起早贪黑,那么努力,却为何过得很差。
偏偏这份差的缘由,都不知怪谁。且还为即将到来的税收,心惊胆战。
而王地主家中出了举人,连这回的赋税都与他们无关。
林月走进大堂,紫檀木上,婢女泡的茶的热气正袅袅升起。那瓷碗是林月曾在石台县优品杂货看过,一个茶碗就要一两。大堂上挂着的山水图更是一看就价格不菲。
“你怎么来了?”王松新脚步略急,却也是方方正正,闲适优雅的。
林月观旁边王大江的脸色,他早已低下头,忐忑不安。狗蛋倒是还好,但也有几分畏缩。
“我来问问税收具体要收多少?我想尽早买粮食,以免这里重复江夏州的惨剧,粮价飞涨。”
王松新颇为苦恼,“我收到的消息是田租提前多收一年,五税一。今年加征人头税,成年男女,一人一石,未成年男女,一人五斗。”
林月在心中快速计算,她家人头税需要交两石,田租倒是不用。
加上一年的口粮,大约要买14石粮食。
“你先别急,我祖父听闻后,正联合官员上奏,提出异议。或许不用交这么多。”
“你确定吗?”
王松新犹豫不定。
林月不会过分乐观,一个被下贬的首辅,却私下联合官员上奏税收问题,只会让皇帝更加忌惮官员的影响力。
“你有买粮食的渠道吗?”
王松新摇摇头,“我的关系都在京城。”
林月脑中飞速运转,她要先去宁越镇的粮铺问问,再去附近的杂货铺。
不过附近的粮食没这么多,说不定她得去石台县问问情况。
出王家时,林月见王大江魂不守舍,问道,“怎么了?”
“完蛋了,我家要交6石1斗粮食。我家土地总共也只产8石粮食啊。”
“怎么会这样?”
王大江将情况说了一遍。林月听的心中悲凉,“你们田地被如此登记,不告官吗?”
“有人告过,那还是十年前,现在他应该九岁了”,王大江悲惨地冷哼一下,“那些人背后的人就是做主的人,谁会为我们做主。”
“等等!王公子!说不定王公子可以为我们做主!”王大江眼中闪出兴奋的光。
“林月,你和王公子去说,他说不定能帮我们!”
林月却不觉得这事会这么简单。豪绅家族中有多少人当官,那些当官的又认识多少人,而且他们利益相关紧密。
甚至连王松新都是利益相关体。且他们还在政治斗争中失败了,蛰伏在这小镇中。
让他去打破利益?
太扯了。
王松新既不是皇帝的孤臣,是皇帝手中一把刺破世家大族关系网的利刃;更不是涟州这些豪绅的对立面,与他们有利益纠纷。
他为了什么?
但看着王大江期望的眼神,林月道,“虽然我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我可以再带你去,将这番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