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玄是第一次来梨园这种地方。
很明显和电视剧电影里面的戏班不同。
正巧,梨园正在排练《小破阵乐》,严正则就邀请李北玄欣赏欣赏。
正准备就座,李北玄竟然遇到了一个熟人。
“咦?赵姑娘怎么也在?”
“你们认识?”严正则满眼惊讶:赵姑娘?你不知道她是公主殿下吗?
“我叫赵丽质,是他没过门的小妾。”赢丽质开玩笑道。
“……”严正则前身一颤,脸上瞬间失去任何血色:我的亲娘祖奶奶,你就别吓唬我一个七品芝麻官了行吗?唉,我他妈啥也没听见,啥也没听见。
“姑娘,看你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李北玄坐在赢丽质身边,“其实,我也偶尔觉得烦闷。”
“李公子独得皇后恩宠,亲自下旨赐婚,还有什么好烦闷的?”
“诗人,都是忧郁的!”李北玄轻叹道。
赢丽质饶有兴致地看着李北玄,“那李大人平日里是怎么解决忧虑的呢?”
“以我多年经验,解决的办法无外乎三条。”李北玄露出一抹自认为很治愈的笑容。
“愿闻其详。”赢丽质看向严正则,“严大人你也坐。”
“是,公……”
“嗯?”赢丽质眉头一皱。
“是,赵小姐。”严正则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
李北玄也没多想,开始开导赢丽质,“第一,永远不要为别人活着;第二永远不要期待别人;第三,人要活得洒脱一点儿,自己的人生自己享受,自己的繁华自己浇筑。”
“李北玄,前面两点,我很赞同,但第三点……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事不是我所能左右的。我要怎么样才能做到第三点呢?”
赢丽质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和李北玄聊天,至少比和他人在一块,要舒服很多。
“很简单啊。”李北玄暧昧一笑,“你只需要找一匹能驯服的烈马就行了。”
“……”赢丽质玩味儿地看着李北玄,“我觉得你就是那匹烈马,我嫁给你做妾好不好?”
扑通!
严正则瞬间从椅子上跌落在地。
他妈的,这话是我该听的吗?
这么难熬的事情,咋特么让我摊上了?
看看赢丽质,看看李北玄,严正则难受想哭。
“师兄,你怎么了?”李北玄急忙扶起严正则。
“那啥……”
严正则可怜兮兮地看着赢丽质,“赵小姐,我有点儿怕,你们能聊点儿别的吗?”
“不是说有表演吗?”赢丽质轻笑着转移话题,“那就开始吧。”
小吏端上来茶水和糕点,《小破阵乐》的表演也正式开始。
严正则的心思完全没在戏上面,脑子里一直在想李北玄和赢丽质的对话。
尤其是两个人看对方的眼神,明显就他妈有奸情。
公主殿下和孔家早就有了婚约,该怎么提醒小师弟呢?
李北玄翘着二郎腿,手指有节奏地敲打桌面,似乎很投入的样子。
坐部妓们的表演情绪很到位,戏腔也很稳健。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们的剧本有问题。
受制于舞台影响,
梨园的剧本无法像说书匠那样,用语言技巧渲染战争的宏大场景。
所以在李北玄看来,《小破阵乐》很不成功。
当表演结束,赢丽质问道,“李公子觉得,这场戏如何?”
“很一般。”李北玄果断给出自己的评价,“乐曲、伶人的表演和唱腔都很到位,但始终没体现出来秦王殿下在战场上的英勇无畏。”
“……”严正则瞪大眼,就感觉自己的师弟很勇,这是陛下亲手写的剧本,居然被你说得一文不值?
你是京兆第一才子,会写诗词歌赋,可并不代表你也懂梨园戏曲啊。
“师弟,切莫胡言。”严正则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这是宫里点名要排练的曲目,新年的时候,要在陛下和百官面前表演的。”
“严大人,你先让李公子把话说完。”赢丽质兴致十足,“我也想听听李公子的高见。”
“除了这个本子不咋地以外,其余的都很好。”李北玄声音肯定道。
这个本子,是赢世民引以为傲之作,李北玄这么说,就有些大逆不道了。
“我朝已经有了《秦王破阵乐》,为何还要搞《小破阵乐》?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李北玄侃侃而谈,“戏本多取材于先秦,大多数都是始乱终弃的戏码,或者歌颂皇帝的戏码。不管怎么改编,都是换汤不换药,没有任何新意可言。”
赢丽质和严正则相互对望,大家心照不宣:李北玄,是精通戏曲的。
“还望师弟指点一二。”严正则虚心求教道。
“指点可以……”李北玄突然问道,“师兄,我爹欠你银子不?”
严正则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北玄,“不欠我的,但欠教坊司的。”
我特么就知道……
李北玄深吸了一口气,“师兄,我可以指点,但价格方面……”
“恩师,欠教坊司三万两银子。”严正则的格局很大,“只要年关的时候,咱们蓝田教坊司的节目能获得满堂彩,咱们就平账。”
“此话当真?”
“赵姑娘可以作证。”
“那行。”
李北玄满脸激动:怪不得有人主动把闺女送来教坊司,原来卖艺真特么挣钱。
“李北玄,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赢丽质淡淡地开口,“今年太常寺的节目单里有《雨霖铃》《还京乐》《霓裳羽衣舞》《天女散花》,想赢他们可不容易。”
“如果单纯从戏剧角度讲,我的本子轻松拿捏他们。如果今年在场的都是老色批,充其量败给《霓裳羽衣舞》,拿个榜眼还是没问题的。”
李北玄自信满满地瞥了一眼赢丽质,“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本公子研墨?”
严正则想骂娘,你当皇族的公主,是招手即来挥手即走的丫鬟婢女吗?
就在他想主动研墨的时候,却发现赢丽质已经笑眯眯地把墨研墨好了。
如此巨大的反差,让严正则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李北玄下笔如神,女驸马三字跃然纸上: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啊好新鲜。”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罩啊罩婵娟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