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几夜的研究,负责人终于有了一些发现。
“从她的血液中发现了一种特殊的抗体成分,也许这就是对抗病毒的关键!”
“太好了,马上根据这个成分进行合成抗体的实验。”
然而,实验并不是一帆风顺,合成的抗体在动物实验中出现了一些副作用。
“不行,还需要进一步改进!”
与此同时,赧城里的情况愈发严重,感染者的数量不断增加,社会秩序也面临着崩溃的边缘。
张周两家再次施压,要求科研院尽快拿出有效的解决方案。
“大家再加把劲,我们没有时间了!”
负责人声音沙哑地鼓励着所有人,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焦虑。
为了加快研究进度,对于钟荫的抽样和检查是一次接着一次。
渐渐地,钟荫原先滑嫩的手臂肌肤上,也开始遍布了一个个显眼的针孔。
在这里,看不出来黑夜的降临,有的只是惨白的灯光,有的只是冰冷的机械数字才能勉强告知时间的变化。
冰冷的数字一天天跳动着,一晃眼,就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之久。
尽管已经告知过了还有同行的钟阳也是一样的特殊免疫个体,但是搜查全城,都没有再找到钟阳的痕迹,或许是早就逃出赧城,不知去向了。
独自丢下钟荫一人。
起初,钟荫还能勉强支撑,她能心理安慰,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是有意义的牺牲。
然而,一切都只是日复一日的重复。
每一次针扎的刺痛,每一回身体的颤抖,如同滴水从石头的表面徐徐流淌,但是钟荫的内心不是石头,而是沙土。
整夜整夜地失眠,不断浮现那些阴暗画面,冰冷的仪器、冷漠的眼神。
睁眼,是惨白的光,穿着白大褂的人拿着针管进来,
“又到了采样的时间。昨天的材料又耗光了。”
闭眼,是无尽的黑,一个男人伸手过来抓着钟荫,
“现在,把这个注入到你的血管里面,看看效果。”
“啊!”
钟荫猛地惊醒过来,朝四周望去,但是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惨白的光,以及勉强维持着温度的空气,抬起手来,看着自己手上密密麻麻的肉色针孔。
忽然,那些肉色针孔蠕动了起来,紧接着慢慢地突起,针孔扩大在手上形成一个个凹坑。
啾啾——
接着,一条条蠕动着的从那一个个凹坑里面钻了出来。
尸蝇幼虫。
“啊!!”
钟荫惊恐地尖叫着,拼命甩动着双手,试图将那些可怕的甩掉。然而,它们却紧紧地吸附在她的手上,不断地扭动着身躯。
“救命!救命啊!”
钟荫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和绝望,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
此时,没有人听到她的呼喊,没有人来拯救她。钟荫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顺着手臂往上爬,她感到一阵恶心和眩晕。
不仅仅是手上,还有脚上、大腿。
钟荫疯狂地用另一只手去撕扯,指甲划过皮肤,留下一道道血痕。但它们却越来越多,仿佛永远也驱赶不完。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钟荫哭嚎着,身体瘫软在床边,精神几近崩溃。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位面无表情的研究员。
“吵什么吵?”
研究员冷漠地说道。
钟荫抬起满是泪水和惊恐的脸,哀求道:
“救救我,我的手上有!有……”
研究员看了一眼钟荫的手,不屑地说:
“别胡说,那只是你的幻觉。”
“不,不是幻觉,是真的!”
钟荫歇斯底里地喊道。
研究员根本不理会她,径直走过来,拿起针管准备抽血。
钟荫奋力反抗:“我不要再抽血了,我受不了了!”
“由不得你!”
研究员用力按住钟荫,但是钟荫由于长时间的软禁,身体的力气如同干枯的树枝一般,研究员毫不费力,一下将针头扎进。
钟荫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不再挣扎,任由鲜血被抽出。
抽完血后,研究员离开,门再次被关上。
钟荫呆滞地坐在那里,手上的消失了,一个个蛋卵般的肉瘤凸起也消失了,只留下了布满针孔的手臂。
(又是这样……又出现幻觉了……)
看着那些针孔,钟荫时不时就会陷入幻觉之中,失了神智,一时间根本分不清楚现实还是虚幻。
(好黑……)
睡梦中,钟荫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底的黑洞,不停地坠落,却永远触不到底。
痛苦如同苍蝇,不断地吸食着灵魂。
(妈……我想你……)
钟荫在黑暗中喃喃自语,身体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为什么我要遭受这一切?)
心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疼痛难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带着尖锐的刺,扎进胸膛。
(这无尽的折磨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钟荫的声音颤抖着,忽然,处处受伤的钟荫想起了最初的温暖。
(妈,你在哪里?要是你在我身边该多好。)
小时候,母亲总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也能在最害怕的时候紧紧地抱着她。
(妈,我现在好疼……我真的好想您能再抱抱我……告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告诉我不要怕……)
钟荫的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下来,恍惚之间,钟荫看到母亲微笑着向她走来,可当她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抓不到。
(为什么不在我身边?为什么要让我独自面对这一切?)
心像被撕裂了,疼痛令人几乎无法呼吸。
(妈,我好想回到小时候,回到有您在的时候,那里没有恐惧……没有痛苦……)
钟荫恍惚之间,突然在那如梦似幻的过往之中看见了母亲的身影。
母亲面带那熟悉而温暖的微笑,轻轻向着自己招手,似乎是在呼唤着她。
“妈!妈,等等我!”
钟荫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不顾一切地朝着母亲的身影狂奔而去。
眼中倒映着母亲那亲切的面容,那是在这无尽深渊之中唯一的渴望与救赎。
拼尽全身的力气,疯狂地跑着,穿过一道道虚幻的门廊与迷蒙的光影,那些门廊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而在那些门廊之后,无数眼睛睁开,转动些许,随后齐齐看向了钟荫。
“啊!不要!”
无数令人发寒的视线投来,让钟荫感到了无尽的阻隔。
“妈!”
就在钟荫即将触碰到母亲的衣角,感受到那渴望已久的温暖怀抱时,母亲的身影却如同烟雾一般,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前出现的,是一片冰冷坚硬的纯白墙壁,毫无温度、毫无生机。
“妈!”
钟荫凄厉地呼喊着,脚步没有因为身影的消失而停下,就这样直直地、毫不犹豫地撞在了墙上。
砰!
一声沉闷而沉重的响声在房间里回荡,钟荫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缓缓地沿着墙壁滑落,最后无力地瘫倒在地。
钟荫的眼睛紧紧地闭着,整个人直接昏死了过去。
众人闻声赶来,见着这场景不禁脸色惊骇,
“快!她可不能死!快点救她!”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钟荫抬到病床上进行紧急救治。
钟荫没死。
但是科研人员也根本没有时间去关心钟荫的心理。
他们也仅仅只是担心钟荫再次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于是将她的手脚用束缚带固定在了床上。
毕竟这是目前唯一的样本,要是没了,那就得不偿失,所以只需要维持住钟荫的基本生命需求就足够了。
钟荫麻木地睁眼望着那惨白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