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萧飒突然更改了见面时间，温锦心里半是忐忑半是期待。
她很希望一觉醒来后，哥哥的案子能出现重大转机，比如向辛涛压根就没死，又比如有人跳出来说哥哥其实是被陷害了。
然而，当从繁杂的梦境中惊醒时，迎接她的只有黑压压一大片乌云。
又是个气压低到让人心烦意乱的雷雨天，担心倒公交地铁会耽误见面时间，温锦匆匆叫了辆网约车。
可惜道路要么积水要么堵车，等前台小姐领着她抵达萧飒办公室时，已经是9点02分了。
萧飒捧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窝在宽大舒服的老板椅里，见温锦进门连眼皮都没抬，伸手指了指墙上挂着的钟表。
“温小姐，我这人呢，时间观念极重，你既然已经迟到了，那咱们今天的会谈便就此结束。”
“我是准点到达事务所的，您可以查监控。”幸好进大门前温锦特意查看了一下时间，8点58分，走入宽阔的大厅、和前台交涉、乘电梯，一共用了3分钟时间，“不过如果您不喜欢的话，我可以道歉。”
“我讨厌没原则的人，你要么一口咬定自己没迟到，要么就应该立马服软。”
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这小白兔嘴还挺硬，并非毫无筋骨的糯米团子。
“萧律师，我该怎么做才能让您消气？”温锦放低语调，眼前歪着嘴笑的不讨喜律师是救哥哥的关键人物，她必须尽全力与其对话，不能一上来就被赶出去。
“很简单，让时间回到9点钟，或者重新再约时间。当然，因为我极其不爽，所以会面时间只能安排到一个月后。”
没人能让时光倒流，萧飒明显在为难她。
见温锦依然站着不动，萧飒立马拨通前台电话，“将温小姐‘请’出去。”
“等等。”温锦拦住他，“如果时间回到9点，您就能够心平气和地同我讨论哥哥的案子，对吗？”
“未必。”萧飒耸耸肩，“温小姐，饭要一口一口吃，你先完成我的第一个条件，然后才具备上谈判桌的资格。”
温锦思索片刻后，突然朝着萧飒的办公桌快步走来。萧飒吓了一跳，慌忙作出防御姿势。
兔子急了会咬人，况且他很清楚地了解，这小姑娘很有些身手。
他也知道自己提出的条件苛刻，却又不想跟祁漠寒似地挨顿揍，脸疼不说，这里是自己的主场，传出去多没面子！
只见温锦矫捷地跳上办公桌，踮起脚将墙上的挂钟摘下来。
萧飒明显有些慌张，随手抄起个文件夹捧在胸前当武器。
“你，你想做什么，快下来。”
温锦将钟表翻了个面，在后方找到时间调节钮，然后按住上调键，将时间拨到8点59分。之后抽了张湿巾擦掉手上的灰尘，顺便擦掉桌子上的鞋印。
“现在没到9点，可以和您谈谈我哥的案子了吗？”她重新不卑不亢地站到桌前。
“温小姐，掩耳盗铃的成语应该听说过吧。”萧飒重新恢复平静，玩味地转动着一支金色钢笔。
“时间就是个数字，萧律师认为现在几点就是几点，真正的权力掌握在您的手中。”
“有意思。”温锦这句话极大地取悦了萧飒，他向来欣赏知进退的人，于是指了指办公桌旁的沙发示意她坐下，“我们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对话了。”
在温锦来之前，萧飒已经将温云帆的相关信息收集得差不多了，因此当温锦介绍完情况后，他摇摇头，抽出一沓资料朝她晃动了几下。
“因疏忽致人死亡，医患纠纷，这些字眼全是舆论关注的焦点所在，就算帮你哥洗脱嫌疑，也未必能落个好名声，但如果他的罪证坐实，我绝对逃不脱屎盆子的命运。”
温锦深吸了两口气，没错，萧飒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官司的弊端。医生属于一条鱼腥一锅汤的行业，大众很容易将个别没有医德的医生代入整个医生群体，从而产生“医生没好人”的先入为主的印象。
在医患纠纷中尤其如此，医生有医生的苦恼，百姓有百姓的愤怒，但大部分人持有的理念一定是“医生有罪论”。
她曾联系过哥哥所在医院的法律顾问，快接近退休年龄的老头一脸愁容地告诉她，这官司太难打了。
如果对方是普通人，多赔些钱获取谅解，事情还能有转圜的余地，大不了哥哥出狱后改行做其它职业。
但死者是谁？身家上亿的向氏集团当家人，家里根本不缺钱，继承人向罡因为父亲之死红了眼，一分钱的补偿都不要，坚持让哥哥一命赔一命。
而且向家的法律顾问团队也绝非普通律师能够抗衡的。
数次碰壁后，温锦总算获取到萧飒的相关信息。
“萧律师，有人告诉我，如果海市仅有一人敢接哥哥案子的话，那个人一定是您。”她的思绪有些乱，原本想着蒙混过关，结果萧飒上来就将盖子揭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服他，只能先拣好听的说。
“过奖。”谦虚二字从未在萧飒的字典里出现过，“我知道我的实力强，但那又怎样？”
“您不是怀疑向辛涛之死有问题吗？”电光火石间，温锦想起昨晚翟辉的话，言辞中似乎表露出萧飒对这桩案子很感兴趣。
“那个不讨喜的老家伙死在你哥手上，也算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萧飒喝了口咖啡，拿起手机开始查看消息，室内立刻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墙上挂钟滴滴答答提示时间流逝的声音。
温锦明白，这是一种变相的逐客令，但不到万不得已，自己绝不能走。
她紧紧攥住椅子把手，尽可能保持镇静。
“萧律师，其实您很想接这个案子，不是吗？”
“激将法我见多了。”萧飒连头都没抬，“要么来点新鲜的，要么请吧。”
“您想要什么？”温锦不是兜圈子的性格，眼看萧飒各种绕来绕去地给自己设置障碍，索性直接摊牌。
“敞亮。”萧飒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嘴角一歪露出标志性的痞帅笑容，“钱，权，美色，你能提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