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真也畅想着这样的未来。
赵来将稻子割下来放在了马车上,自己坐上赵里正的牛车上,一路跟着往县衙去。
马车内的陆真拿了一根稻穗仔细在看,这里大约有二十斤,若是全部育种后再种,大约能种两亩田......
按照这样来计算,起码要到第三年,永新县才能都种上这种水稻。
陆真呼了口气,提醒自己不能操之过急,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
这已经是个好的开端了。
回到县衙的马车刚停稳,陆真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便是周主薄的声音响起:“大人!”
陆真这回踩上了程一搬来的马凳,下来后吩咐程一将稻子拿去晾干,才看向周主薄:“何事着急忙慌?”
周主薄连忙上前小声说了句话,陆真眼珠转了转,点点头,吩咐道:“知道了,你去支二十两银子给赵来,县衙买下了他的稻子。我先回去换身衣裳,你一会儿在堂屋前等我。”
“是。”
周主薄带着赵里正和赵来去了库房,登记好以后递给他二十两银子,赵来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撑开了,这可是他这辈子赚得最多的一笔了。
“县衙里还有事,我就不送二位了。”
“你忙,你忙。”
赵里正带着赵来出了县衙,迎面走来几个女子,赵里正认得那就是杨村后山流民安置点的村民,当时他还带着人去给她们送过东西。
“赵里正?”几个女子也认出了他,上前来朝他打招呼。
“你们联袂而来,是为何事?”
几个女子笑了笑:“村里的豆子收获了,我们几个想带一点给县令大人尝一尝。”
赵来是个直心肠的,听到这里插话说道:“那你们不赶巧了,方才县令大人好像有要事,被周主薄喊走了。”
几个女子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很快又振作起来:“没有关系,大人安好就行,我们将豆子放下就走。”
赵里正理解地点点头,几个女子便朝县衙走去。
陆真换好衣服,整理好发冠,往堂屋走去,周主薄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了。
“大人,人就在里面。”
周主薄是真的紧张,陆真抓住了他的手臂:“别慌,有我在。”
陆真走进了堂屋,里面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身穿紫袍,另一个身穿绯色官服,身后还站着几个服侍的人。
“下官陆真,见过崔大人。”
崔知府放下茶盏,朝她点点头:“陆大人请起,本官是兴之所至,来这里看看,陆大人无需紧张,坐吧。”
这怎么坐?
那紫袍男子坐在了陆真素日处理公务的案桌前,崔知府坐在了周主薄的老位置,只剩下一条靠窗户的长案桌,是陆真平日里用来练字的。
看来没得选了。
陆真往长案桌走去,周主薄跟上,两人挨得不近,周主薄只觉得屋内空气都是紧张的,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来的时候,看到永新县内竟然修了官道,陆大人,此事为何不报予本官?”
崔知府放下茶盏,身后的小厮将茶盏撤走,换了一杯温水,他看了一眼,没有喝。
陆真站起来拱手回答道:“回大人,此道完工不过一月,下官原想着过些时日邀请大人来永新县做客,指点指点下官。”
“呵呵,有趣。”
紫袍男子两个字总结了这件事,崔知府不好再揪着不放,便换了个话题:“如今秋收在即,永新县税收,有难度吗?”
陆真垂首想了想,说道:“庆历十一年颁布律例,大旱、洪灾以后,当免税一年,严重者可免税三年,按照此律,今年永新县的田地免税。”
崔知府呵呵一笑:“今年朝中出了新政,除却复种困难的地区,有秋收的地方都要交税。”
陆真捏了捏拳头,良久才松开。
“知府大人此番前来,便是为了秋收后交税一事?”
崔知府被她的直球打得有点尴尬,他看了一眼上首的紫袍男子,见对方没有什么神色变化,才说道:
“如今朝中事情繁杂,今年的税收一事又是户部来主担,这些人远在京城,目光清高,你同他们讲百姓如何难,他们是不会感同身受的。这几年陇右府其他方面都好,就是税收直线下滑,所以这一回,朝中派出了户部郎中童怀平前来收税。”
这么巧?
陆真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崔知府,又看了一眼存在感极强的紫袍男。
这个装逼男到底是谁?
陆真信誓旦旦地说道:“永新县今年秋收后交税,定不会拖后腿。”
“呵呵,那便好。”
崔知府与紫袍男交换了个眼色,后者似乎有些乏了,崔知府便陪着他回驿站休息,陆真将人送到驿站,崔知府却凑了过来说道:“此人和童怀平有仇怨,这些时日他会在永新县,你自己注意点。”
“知府大人,姓王的在府衙,这人来永新县作甚?我这庙小,哪装得下这尊大佛?”
“嘘!”
走在前面的紫袍男子转过头来,似乎没有发现他们的窃窃私语,只看着身旁伺候的婢女说道:“忍冬,晚上吃什么?”
“回公子,这穷乡僻壤没有什么好酒好菜,奴婢打算亲自下厨。”
陆真气不打一处来,说这里穷可以,但说这里没好吃的她第一个不答应。
“不必了,既然永新县已经存在了上百年,想必这里的人也有自己的食谱,就请县令大人介绍些寻常菜式吧。”
紫袍男子不知从哪搞来一把扇子,唰地一下展开来,上面写的“天下第一美人”简直要亮瞎眼睛,陆真闭了闭眼。
自恋,实在是太过自恋了!
就这副尊容也能自称天下第一美人,那她这样的怎么也能挤进前十吧?
虽然紫袍男很浮夸,但对方地位显然比陆真要高许多,陆真也只好捏着鼻子去给他安排饭菜。
“酱肘子?太油腻了,本公子的肠胃消化不了,下次做可以先用酒炖出肉的臊味再调酱炖,记得放八角。”
“仔姜焖鸭?这个季节的鸭肉更适合炖汤,嗯......所幸这只鸭不算肥,勉强能吃。”
“这是酒酿丸子?酒糟的味道太浓了,有点腻。”
......
陆真看了一眼每道菜只动了一筷子的紫袍男,再看一眼明明很有胃口却不敢多吃的崔知府,默默收回视线。
“本县的菜式看来不适合公子的胃口,还是请公子的婢女亲自下厨吧。下官还有事,先去忙了。”
陆真朝崔知府行礼,随后离开了。
还是外面自由的空气比较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