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安的爸爸,是个善良的人。
怎么说呢?在1981年初冬,七安家搬进刚刚建好的青砖大瓦房,天气稍微有些寒冷,七安和姐姐还没起床。
爸爸和往常一样去地里巡视,查看油菜的生长情况。
这时候太阳初升,地里头的温度还没有升起来,空气寒冷,严霜覆盖在油菜叶的表面,呈现出美丽的霜花。
突然一阵呜呜的声音从田埂内侧传来,爸爸走进去一看,是一只成年的橘猫,橘猫外表脏兮兮的,皮毛皱皱的,肚子瘪瘪的的,像是好些天没吃过东西,呼吸之间还夹带着明显的气喘声。
爸爸朝它轻轻叫唤了一声:“咪咪!”,只见它纵身一跃,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趴上了七安爸爸的右肩头,再不肯下来,就这样,橘猫成为了七安家里的一员。
橘猫自从来到七安家,结束了挨饿受冻的流浪生活。在七安老家,一直有猪来穷,狗来富,猫儿来开当铺的俗语,所以橘猫的到来是很受欢迎,尽管还是只病猫。
七安的爸爸,是个极体贴的人。
这又怎么说呢?病着的橘猫很挑食,光白米饭是不怎么吃的,得有荤腥拌着才肯吃,难怪没有人收留它。
可是那年头在农村,谁家能天天荤腥?刚改革开放不久,桥沟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七安家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好在她的老家旁边有一条大河,鱼是隔三岔五就可以吃到的,但眼下是初冬时节,下水摸鱼或是钓鱼不比夏天方便。
说到这里,七安的爷爷却能捕到鱼,但老人家都是他自个儿穿着深水衣,头天晚上去河里下网,第二天一大清早再去收网,收上来的鱼也就那么几条鲫鱼,个头比手掌稍长一点,这么辛苦得来的鱼自然不是给猫的,老人家爱抽烟,一天不下两包,这鱼是用来卖了然后买烟的钱,橘猫是没份的。
可爸爸自有捕鱼的办法,他拿了一只长方形提篮,往里面放了些剩饭,提篮外框盖上些许树枝,往家门口的芦苇荡出发了,七安很好奇,就在后面紧跟着。
这时爸爸拿着提篮,来到平常挑水的梯堤上。
所谓的梯堤其实是一块长木板,他将提篮沉入水底,然后开始观察,芦苇荡的水很清,里面有很多小翘嘴鱼游来游去,冬天水草枯萎,小翘嘴看见有吃的,纷纷透过提篮树枝,游向提篮底部觅食饭粒,爸爸眼看提篮里面的小鱼不少了,轻轻地将手伸进水里,猛地将提篮提起,一时间,数十条食指长的小鱼在篮子里活蹦乱跳,那就是橘猫的美食了,七安美滋滋地跟着爸爸回家了。
她一开始以为那些鱼爸爸会直接拿给橘猫吃,但是她想错了。
爸爸将所有捕到的小鱼,放在了热热的柴火灶灰烬里,慢慢烘烤熟,然后拿出来将鱼捏成粉末状,再用一个塑料袋装好。
每天给橘猫喂饭前,取出一点鱼粉拌在米饭里,那时的橘猫吃的香香的。
七安看着橘猫吃饭的样子,暗想:“爸爸真有办法,又能干,还细心周到。”
自那时起,她知道爸爸有极温柔地一面,尽管平时爸爸看上去虎里虎气。因为爸爸属虎。
橘猫在爸爸的悉心照顾下,毛色慢慢变好并自然张开,变得干净,像只家猫了。
七安也慢慢喜欢上橘猫,没事就抱橘猫,也不管橘猫愿不愿意,因此,七安的脸上多了几道猫爪印。
天气愈发冷了,4岁的七安和姐姐住在堂屋左手边的房间里。
晚上很冷,七安睡觉时不敢把腿伸直,被子里太冰,总是弓着腿入睡,待后半夜时,等被子暖和了,才敢伸直腿。
一天晚上,爸爸妈妈出门走亲戚了,家里只剩七安和姐姐,两个孩子年纪当时都不大,亲亲们主动过来照顾她俩。
七安很听从亲亲们的话,先爬上床睡觉了。
半夜睡到地迷迷糊糊,觉得膝盖腿弯下似乎有毛绒绒的东西,还打着哼哼地呼噜声,是橘猫,它竟然钻进被子里了,它可真会挑地方。
这时,七安习惯性摸了摸睡在床外侧姐姐的脚,没摸着,她坐起身一看,姐姐没在床上,姐姐和亲亲们都不在,她也没在自己的房间里,通过房间窗外的微光,她依稀辨认出自己睡在客厅右手边的房间里。
此刻七安暗想亲亲们实在太坏了,她们嫌弃自己脏不愿和自己一起睡,故意把自己抱到了那个房间,爱干净的亲亲们定是和姐姐在堂屋左侧的房间里过夜。
想到此处,七安有点害怕,她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甚至不敢爬起来去摸索床头的电灯绳,她离床头只有一米。
她缩在床最里侧,小心翼翼地挨着腿下的猫,她不敢闭眼,一直盯着窗户,就这样,七安和橘猫相互依偎着,直到看见窗外变白,七安才睡了过去……
她醒了后才发现,整个屋子里只有她和橘猫,姐姐和亲亲们整晚都没在。
天哪!昨晚太可怕了,她又想了想,觉得也不可怕,昨晚什么也没发生,再想想橘猫不是一直都在呢,她一下子抱过橘猫,这次橘猫没有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