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委屈的控诉落入耳中,邬映月一下泄了气。
她心虚地摸了下鼻尖,小声道:“这不怪我的。”
“我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听不得威胁。”
邬映月非常难以抵挡别人的请求。
可一旦请求变成理直气壮的要求,她的脾气也会莫名其妙的上涨。
这种变化,很难受她控制。
“所以,你也是我师兄?”
“你是第几个啊?是魔族还是妖族?”
“苍梧前辈,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你说句话呀?”
小姑娘喋喋不休的说着,苍梧厌听着她的声音,总是会联想到他少时在碧穹峰上修炼,天天在他耳边叫唤的死鸟。
“你很吵,不想说。”
邬映月毫不客气地反击:“你刚刚更吵,像只乌鸦。”
苍梧厌:“你!”
“算了,是我的错。”
“师妹,小师妹,小月亮,小映月.......”
苍梧厌索性转换态度,语气肉麻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邬映月哆嗦了一下:“你还是像刚刚那样说话吧。”
苍梧厌漂亮的脸蛋垮了下来,眉间多了几分让人心颤的哀婉。
“算了,我早该想到的。”
“我从小到大都是被抛弃的那个。”
“师妹不救我也没关系的......”
邬映月油盐不进,转身就走。
苍梧厌急了:“诶,你不是吃软不吃硬吗?”
“我都这样了,你还见死不救。”
邬映月直勾勾地看着他。
苍梧厌彻底妥协:“求你。”
邬映月收起剑,走到苍梧厌面前。
他是被捆在架子上,绳索交错,将他每一处都勒出红痕。
白与红交织,在明亮的室内格外显眼。
邬映月盯着捆魔索看了一会,瞧出上面的端倪后,她后退半步,单手捏诀。
赤金色灵力从指尖逸出,缓缓凝成一朵更繁复漂亮的曼陀罗花印记。
少女指尖轻点,将花纹完全相反的曼陀罗花图腾印在绳索,两朵花瓣重叠融合,金赤双色交织,很快汇成一体。
光芒流散开来,不一会,绳索上的封印就裂开一道细痕。
极轻的脆声响起,绳索上的金光飞快瓦解,化为无数点细碎光影,随风消散,直到无影无踪。
苍梧厌只觉身上的束缚一下解开。
长久的站立让他双腿无比发麻,他运起魂力,试图活动一下,可一个没站稳,双腿一软,直直往前倒去。
忙着给他松开绳索的少女来不及躲闪,被扑了个严严实实。
“砰”地一声,两人摔倒在地,溅起一层尘雾。
邬映月摔得头晕眼花,感到身上还压着个男人,她皱起眉,忽然有些生气。
“站不稳为什么不说?我可以扶着你。”
苍梧厌自知理亏,弱弱道:“没想到会摔。”
“摔疼了吗?”
苍梧厌缓了过来,左手撑起,右手托着少女的后脑勺,动作极轻地翻了个身。
人的身体很是脆弱。
这么一小会,苍梧厌就摸到她脑袋上鼓起的一个大包。
“师妹,你疼吗?”
邬映月木着脸:“你说呢。”
苍梧厌的唇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愧疚:“抱歉。”
邬映月:“你放开我吧。”
“我帮你缓解一下。”苍梧厌伸手要帮她。
邬映月从他怀中挣脱,趁着清醒的瞬间,飞快地爬了起来。
“不用,我能忍。”
她已经习惯了疼的感觉。
只是这一世她还没来得及锻体,皮囊有点弱,摔几下就会留下红肿伤痕。
“你还好吗?”
她揉了揉脑袋,看向苍梧厌。
只见容貌昳丽的男人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唇色红润如血,如瀑长发披散开来,领口微敞,露出的冷白肌肤上红痕密布,像一株邀请人采撷的曼珠沙华。
邬映月叹了口气。
她翻出治跌打的灵膏涂到后脑勺的大包,手腕一转,又取出一盒除疤去痕的凝露。
“喏,这个药给你,你自己涂。”
邬映月看向结界外。
那里空无一人。
师尊应该是想让她好好修炼,去休息的地方等她了吧。
邬映月有些失神。
苍梧厌拿起少女给自己塞的药瓶一看,眉心突突直跳。
“我又不是女孩子。”
邬映月凉凉看他:“你最好涂一下。”
“不然你这样出去,我有嘴都解释不清。”
“而且,我不想让一个看起来被蹂躏无数次的人教我。”
苍梧厌胸口一堵。
他气鼓鼓地坐起来,打开瓶子,一边给自己涂药,一边幽怨地反思起来。
一切都变了。
一直以来,他在师弟们面前都是温柔耐心好兄长的形象。
虽然有时候会被抱怨几句黑心肠,美人蛇,但几乎很少有人不夸他性格好。
可今日,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内,他精心塑造许久的形象全然崩塌。
在她面前,自己恶劣毒舌又暴躁。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被压了一头。
是的,他被一个十五岁,杂灵根,血脉低劣,却和他师出同门的小姑娘,压了一头。
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他等下还得教她。
教不好,他就不能回鬼族。
苍梧厌咬了下舌尖,恨不得立马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