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五日,眼瞧着距离桐州还有一百里不到,雪却越下越大。
因为耽误了些时辰和天气的缘故,于景一行三人不得不投宿荒庙。
夜色寂寂,山风裹着雪花撞在塌了大半的门框上。火渐渐熄灭了,散着余热。
“薛大哥,你那边风雪大。你拿毯子裹着身子吧。”
扶翠将一条毯子扔到了隔着门板躺下的薛成身上。
“嘘。”
薛成半撑着身子仔细朝破墙外听了许久悄声说,“外面像是有动静,别是山匪吧!”
桐州富庶,听闻几个月前来了一伙山贼就隐匿在大山里,当地府衙派人剿了几次一直也没有剿尽。
“哪有声音?”扶翠听了一会儿嘟哝道,“薛大哥最近累坏出现幻觉了吧?天才黑的时候还说听见笛声了。”
于景从扶翠怀中探出头附和道:“薛大哥快睡吧,明天晚些时候咱们就能到桐州了,到时候咱们好好吃上一顿,睡上一觉,之后你就和铺子里的弟兄们一起回去吧,接下来的路我和扶翠自己走就成。”
桐州是南来北往进入永安的咽喉富庶之地,薛家就是在此地起家,因而留在这边的铺子也是最多的。
“这可不成!”薛成捏紧了身侧的刀,“夫人让我送姑娘到云州,我就一定要送到!”
“明天再说吧,这会子太困了。”
扶翠打着哈欠嘟哝道。
三人沉默了一阵,于景咳了几声,渐渐睡下了。
时至夜半,薛成捏了刀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地退出了破庙。
此时风雪已停,一群人解下了黑衣,露出了里边破烂的衣裳。
一人将衣服扔在火里咒骂道:“真晦气,荒郊野岭地一刀杀了不就完了,还要扮什么山贼!”
薛成眼神一狠,瞪得那人闭了嘴。
“殿下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少废话!”
洁白的雪地里多出来一串脚印,一行人抽出刀来,朝着破庙走去。
“人呢!”
领头的人踢了一脚破门,早已失去了耐性。
围着找了一圈,发现破庙除了拉车的马儿之外没有一个活物。
“薛成!你别是诓我们吧!”
薛成脖子一凉,被人架上了刀。
他将刀往雪地里一插,呵斥道:“我全家的性命都在你们手里!犯不着骗你们!”
一行人早观察了一路,广平郡王没有派人来,赵府已没有了能力,太子的人被耍得团团转,提前到了桐州地界,此刻在山里迷了路。
还会是谁?
“你们是在找我吗?”
于景裹着披风,举着的火把将苍白的面容照得熠熠生辉。
说话间,她已经踩着雪来到了庭中的马车边上。
众人立即上前,围住了于景。
“你的命留不住了,你也别怨我们!要怪就怪自己得罪的人太多了。”
说着一群人就要上前劈砍。
“你们有这个实力吗?”
一把刀从夜色中飞来,卸掉了薛成一只胳膊,疼得他滚在雪地里哀嚎。
众人一惊,反应过来后提刀朝于景逼近。
看样子这一波人马都聚来了。
黑漆漆的屋脊上跳下一个人来挡在于景面前。
是林牧。
“没事吧?”他回眸问。
“我没事。”
于景往后一退,迎上了扶翠和阿本。
林牧与众人战做一团。
阿本捡起带着血的刀,拦住了想要趁乱逃走的薛成问于景:“王妃,这个怎么办?”
“杀了吧。跟了我们这么多天,我给过他机会了。”
于景没有理会薛成的求饶,拉着扶翠别过脸去,阿本手起刀落结果了他。
不过两炷香的时间,林牧将一众人斩杀殆尽。
阿本上前数了数,一共十三个人。
他啐了一口,“寿王手底下就这种货色!”
四人点了篝火对付了几个时辰,天亮时,身边又多了四个于景从前没有见过的暗卫。
“王妃,我不能再送你们了,戍守西境的名单上有我,得赶回去。”林牧扒在马车上有些失落。
他垂眸避开了于景投来的眼神:“可有什么东西要带给王爷吗?”
宫里的人不会轻易地放于景南下,宋隐只得安排林牧暗中保护。
现在宋隐西行走了好几日,林牧再不追去就快赶不上了。
“没有了,”于景抚着空荡荡的小腹滚下眼泪,“是我没有保护好孩子。”
于景母体受损就是神思忧虑再加上被何祖芳推倒所致。
永安城中和城外的种种不过是演戏罢了。
于景已成为众矢之的,何祖芳破坏了太后和代安王妃的计划,迫使代安王妃只能将计就计出此下策。
其实真正身处险地的代安王妃。
“你们要平平安安的才是。”于景闭上眼睛不去看林牧转身离去的背影。
“好好活着!”
她哭喊着,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