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鼎鼎的神医弟子,倒成你的独属医师了,偏巧你还是个不听医嘱的主。”
齐恪悠悠出现在窗前,语气里不难听出他的无可奈何。
距时瑜高烧后醒来已有三日。
那天睁眼就看到一脸怒其不争的齐恪,正想办法要给她灌药。
他瞧见人醒来,松了口气的同时,没好气抱怨道:“有些人根本不惜命,劳累了他人深更半夜的去我府上堵我。”
齐恪边念叨着,还口嫌体正直替她把着脉,眉头紧皱, “你知不知道时日无多了,这下神仙都难救你。”
“这倒是知道。”当时时瑜这样回应着,声音有气无力,更是沙哑的不成样子。
一连三日,不知多少碗药接连灌下去,人难得有些精气神,齐恪被忧心妹妹的时璟请走问话,随后回来就看到日夜照料的病患,正坐在窗前对着棋盘沉思。
他悠悠出现在窗前,语气幽怨,“神医独传弟子做你一个人的医师,你究竟如何才能对自己身体上上心。”
时瑜拈起白子落下,又从对面棋罐拾黑子。
闻言,只是云淡风轻看着他,“……命里有时终须有。”
齐恪气的笑出声,望了眼白玉棋盘,意有所指道:“是,命里无时莫强求,你不强求,可有人替你强求。”
景渊连夜赶往京城去找他,眼里的焦急做不了假,哪怕甚至前方是虎穴,也定要去取药的决心更做不了假。
偏偏摊上个淡漠生死,没有心的女人。
“他去了几日了……”时瑜似乎全神贯注着棋局。
若不是眼前就这一人,齐恪都以为自己幻听,“难得你还问他,这三日只字不提,只道是还以为你都忘了这人。”
他不做正面回应,风凉话倒是不少,引得她视线也落在他身上。
神力不能动用,简单的法术却可以,只是这世界没有灵气,时瑜自己用不得。
唯有时空镜学会后方可通过它使用,于是便在空间传了缕灵气给它,没成想神的灵力也至纯至精,时空镜在使完法术后,就因为接收灵力太多而昏睡过去,至今未醒。
而所有人仿佛串通一气,绝不在她跟前提及景渊,关于他的消息无从而知。
再者近日心神难安,估摸是出了问题。
“你们显然不想让我知道。”时瑜说,“自打我醒来后,都对他闭口不谈。”
“因为无论回不回得来,他都不再是你的暗卫了。”齐恪走进屋内,将窗户关严实,还顺手给她身上搭了件披风。
时瑜将白子收入棋罐,缓缓道:“他只是他而已。”
齐恪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他只是景渊,无关什么一级暗卫,更无关什么十七皇叔。
非晚轻轻叩门后,端着汤药进来,正要递到时瑜手里。
“给我吧,你先出去。”齐恪招了招手。
看着非晚退了出去,他拿汤匙搅了搅,偏头看着时瑜,“我突然想到,这下他去取药肯定引人关注,说不准身份很快就能被知道,只怕他拿的到药,也没命回来……”
倒不是说身手如何的无人能敌,就怕万一受了伤,还双拳难敌四手的。
时瑜倒是看明白了他的算盘。
“那就劳烦三殿下帮衬一把了。”
“不烦不烦。”他把药碗放在离她最近的空处,朝她摊开手,“只是需要点好处罢了,就比如给个银票,或者承诺什么的,三殿下都欣然接受。”
她挑了挑眉,似是在说:你还缺钱?
齐恪微微点头。
时瑜打开一旁的暗格,在他期待的目光里平淡道:“银票没有,倒是有个其他物件。”
而当一半兵符落在他手里,整个人霎时像是被点了穴。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齐恪惊讶到音量都没控制住。
兵符竟然还能流落在外,这何等荒唐。
宫里那位快把太子寝宫底朝天翻了个遍,转眼,他可就在这最没什么可能的地方见到了。
“交易来的,现在交易给你。”
齐恒是真疯了,在听完时瑜的话后,他只有这一个念头。
这年头,居然都开始用兵符交易了。
齐恪还是默默将兵符收好,盯着正在喝药的她,悠悠道:“这兵符能落到我手里,看来是他无心那个位置,既然交易达成,那么他若危及性命我便一定出手,确保他能活着回来。”
时瑜双目清明,点了点头。
等她喝完药,齐恪就火急火燎的离开了,这下完整的兵符都在他手里,倒是有些大局已定的意味。
不过这倒也不意外,毕竟先帝本就想分权。
在先帝还是皇子时,就因兄弟姐妹过多而纷争不断,单单是皇子都有十七位,在大部分都及冠以后。
日日更是暗流涌动,为了夺权用尽阴谋阳谋,更有不少人成了其中的牺牲品。
况且在当时,皇帝一度不立太子,常常默认甚至纵容,对那些明争暗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想看的便是这番为欲望死命挣扎的场景。
也正是因为心理变态,还会将自己的亲生骨肉培育成皇室的杀器,景渊便是如此。
所以在他从众人手中夺到权位时,其阴狠毒辣已昭然若示,后又用极为阴狠的手段将众多皇子一一清理,肃清朝野。
先帝贪婪权势,醉心于权势,却不沉迷美色,总共也只有这三位皇子,但哪怕是自己的孩子也不会轻易放权。
因为他也想看,想看手足兄弟为这唯一的位置,而展露难看的吃相,他怎会不知齐惟游手好闲的表相下,隐藏了多少对权力的渴求。
所以,他立无心皇权的齐恒为太子,并在太子寝宫藏一半兵符,同样无所谓皇位的齐恪,他也给予实质的兵权和军心。
而偏偏把最渴求权势,却也装作不在乎的齐惟放在身边,看着他日日演戏,看着他按耐不住,看着他设计夺位。
往后却还要为实权煞费苦心。
届时的兄弟争斗才没有意思,如今他是看不到了,但还依旧一如他的预期发展。
慕权者得到又失去,显然比得不到有意思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