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集市逛了一圈后,便回到客栈休息。次日清晨,车队再度缓缓前行。经过近二十日的艰苦赶路,终于在腊月初六这天,抵达了汴京城城外。
望着眼前高大宏伟的城墙,马车里的林母冯玉环红了眼眶。那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城门,勾起了她心中无数的回忆与感慨,百感交集之情涌上心头。林良义轻轻搂着自家夫人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别伤心,我们回来了。父亲、母亲肯定很开心。以后你若是想陪在他们二老身边,那咱们就留在汴京,不走了。”冯玉环听着自家夫君的话,眼眶愈发红了,一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深知夫君一旦开口,便是真心实意,也是真的愿意为了她放弃自己多年来一直坚持的信念。然而,她却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很想留在汴京,陪伴父母,可又不愿夫君为了自己而放弃他的信念。
一行人刚进城门,马车便又停了下来。林欣然挑开车帘,只见前面父母的马车跟前站着一位年过半百、穿着讲究的老者,正对着下车的林父说着什么。母亲也下了马车,仔细看去,还能看到母亲微红的眼眶。林欣然看着那熟悉的老者,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外祖家的管家徐伯伯。”说完,她便往马车外走去。后面马车里的林锐文也已经下来了,兄妹俩人来到徐管家面前,规规矩矩地弯腰行了个晚辈礼:“徐伯伯安。”徐管家忙上前扶起兄妹俩人,连声说道:“哎哟,这可使不得,使不得,二少爷,三小姐你们这是干嘛呢。”林锐文依旧笑得温和有礼:“徐管家对我和妹妹一直照顾得十分周到,这礼您老受得。”“是呀,徐伯伯有好东西总想着我,给您行礼应该的。”“哪里,哪里,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徐管家嘴上说着应该做的,可眼里却是满满的慈爱,嘴角的笑容就一直没落下去过。
徐管家也没忘了正事儿,他转头看向林良义和冯玉环说道:“小姐,今日就先去太傅府休息一夜吧,老爷和夫人都念着你呢。”说着,一向沉稳的徐管家也微微红了眼眶。他是看着小姐长大的人,这一别就是十多年,如今再见,难免感触颇多。冯玉环看着徐管家微红的眼眶,心中也涌起一阵感动和酸楚。她想起小时候常跟在李叔后面絮絮叨叨,记忆里的李叔还是满头青丝,可如今眼前的徐叔已然是白发丛生。她红着眼眶轻轻点了点头,“好,那就劳烦徐叔前面带路。”林良义也在一旁说道:“多年不见,也不知父亲、母亲和兄长嫂嫂们如今身体可好。”徐管家忙回道:“老爷和夫人身体都还康健,就是时常挂念着小姐。这些年,他们一直盼着小姐能回来。大爷、二爷也都安好,大夫人、二夫人也都好,也同样挂念着你们。”
一行人重新坐上马车,朝着太傅府驶去。马车内,冯玉环心中思绪万千,回忆起小时候在太傅府的点点滴滴,那些温馨的画面如同电影般在脑海中一一闪过。林欣然和林锐文则是开心不已,想着又能见到自家慈祥的外祖母了。不一会儿,马车停在了太傅府门前。朱红色的大门,威严庄重,门口的侍卫看到徐管家,连忙行礼。徐管家带着众人走进府内,一路上,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花园里的花草依然娇艳欲滴,仿佛在诉说着太傅府的辉煌与荣耀。
来到正厅,只见一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和一位端庄优雅的老妇人早已等候在此。冯玉环看到他们,眼眶瞬间红了,快步走上前去,跪在地上,“父亲、母亲,女儿回来了。”老妇人连忙扶起冯玉环,眼中满是慈爱,“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妇人也拉着冯玉环的手,不住地落泪。林良义带着孩子们上前拜见,“小婿见过岳父岳母。”林欣然和林锐文也乖巧地行礼,“孙儿(孙女)见过外祖父,外祖母。”老人看着一家人,脸上露出欣慰又慈爱的笑容,“都起来吧,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众人坐下后,冯玉环便被老夫人拉着开始聊起这些年的经历。那些酸甜苦辣的日子,在她的讲述中变得生动而真实。“小妹!”“小妹!”两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自屋外响起,冯玉环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眼眶一瞬间就红了,泪眼婆娑地扭头看向屋外大步而来的两人。“大哥,二哥!”冯玉环激动地站起身,快步往门外二人走去。兄妹三人见面,皆红了眼眶,冯大哥和二哥都激动得微微颤抖着双手。冯大哥看着气色不错的妹妹,心中知晓她这些年过得定是不错,心里也安稳了许多。冯二哥扶住冯玉环的肩膀,将她左转右转,来回打量,语气哽咽地控诉道:“你这丫头好狠的心呀,你这一走就是十多年,都没想过回来看你二哥一眼呀!”冯玉环的眼泪也忍不住地往外掉,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只得摇头。“大哥,二哥。”林良义的声音也在冯玉环身后响起,他几步上前就将自家夫人搂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她激动的情绪。抬头就对上两双目光不善的二位兄长,林良义先是一愣,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开口为自家夫人解释道:“不是玉儿不想回来,只是前些年,玉儿因为生然然那丫头伤了身子,这些年一直在调养。也是近几年然然为她娘亲寻来了调养身体的药膳,这才得以好转。这次也才能一路平安的抵达汴京。”“哼!”冯二哥听完冷哼了一声,不过面上却是没了刚刚的委屈神色。冯大哥到底是要担起太傅府的人,面上的表情一直都很沉重,不过听林良义解释道冯玉环生产伤了身子的时候,眼里也闪过一丝担忧。
“哎哟,可算追上了。”一声清脆的妇人声音从兄妹几人后面响起,冯玉环往屋外看去,就见两位嫂嫂带着各家的孩子匆匆而来。大夫人沈氏一向端庄,这会儿走得都有些气喘了,不过眉梢眼角却是带着笑意的。在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眼眶也泛红了。她也不顾及什么当家夫人的端庄得体,快走几步到冯玉环跟前,拉住她的手道:“你这狠心的丫头,你真真是让嫂嫂我牵肠挂肚,日日都得睹物思人一番。”一同进来的二嫂见大嫂没了平日的端庄,几步就到了小妹跟前,她都愣了好一会儿。这刚回神,立马也跟了上来,嘴里还嚷嚷着:“哎,哎,还有我呢,我也很想小妹的,只是这丫头怕是没有想咱们呢,平日的书信也都是些面子话,真真是让人伤心啊。”后面的几个小辈也上前来一一给冯玉环和林良义见礼,屋内的气氛温馨而融洽,仿佛时间从未流逝,他们还是那个幸福的大家庭。
在太傅府的这一夜,冯玉环感受到了自己待字闺中还未出嫁时的温暖和亲情。因为她是父母的老来女的缘故,全府上下都对她宠爱万分。两位嫂嫂进门后对她也是如同亲妹一般疼爱。如今回想起来,心中的愧疚越发多了。当初她离开就留下一封书信便走了,甚至都没有回来与家人告别,她那个时候的做法实在是太伤家人们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