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敌人的面前,无论你心里有多慌乱多恐惧,都不能喜形于色,把情绪暴露给他知道,相当于露出自己的后背。」
布兰特的训诫在男孩脑海里浮现。
“我知道,我知道!”罗姆·维克多一边焦躁地来回踱步,一边不耐烦地大声回复道。突然,他猛地转过身来,满脸怒容地质问站在身后的那个陌生男孩:“你到底对那位兰尼斯少爷做了些什么?”
柯迪面对罗姆·维克多的质问,他没有丝毫犹豫,迅速编造出一个谎言来回应:“当时我看到他有些懈怠,便悄悄绕到他身后,然后用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准备将他挟持为人质带回交给达特大人。可是谁能想到,就在我即将得手之际,竟然因为自己一时的疏忽大意,被那个狡猾的家伙给挣脱掉了!”说着,柯迪的语速变得越来越快,急促的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失落与自责,仿佛面前的这只“乌鸦”(可能是他们组织内部的代称)真的就是他亲密无间、并肩作战的伙伴一样。
然而,柯迪的这番回答不仅没能平息罗姆·维克多心中的怒火,反而令其本就焦躁不安的情绪瞬间爆发。只见罗姆·维克多的脸色骤然一变,比之前还要难看许多。他那双眼睛瞪得浑圆,里面燃烧着熊熊怒火,好似要喷出火来一般;而他鬓角处的一条青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轻轻跳动起来,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爆裂开来。
「一向行事谨慎的巴德罗不可能会策划这么危险的计划。但如果这是达特的命令?」这只惊慌焦躁的乌鸦在心里胡乱的猜想着。
“是巴德罗吩咐你这么做的?还是达特的命令?”罗姆再次质问男孩,并强忍着压住心中的怒火,因为现在不是应该愤怒的时候。
然而,柯迪还没来得及用谎言去堵住对方的问题。下一个同样裹着质问的声音,就迫不及待的从对方焦急且惊慌的语气中吐露。
“这么危险的计划,为什么要隐瞒我?”罗姆瞪大双眼,满脸怒容地质问道,“还有,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中的疑惑如潮水般汹涌而出,一连串的问号仿佛连珠炮一般向柯迪砸去。
然而,面对罗姆的质问,柯迪却紧闭双唇,一言不发。他心里很清楚,谎言终究只是一层脆弱的伪装,一旦开始编织,就需要不断地用更多的谎言来填补漏洞。而随着谎言数量的增加,被揭穿的风险也会呈指数级增长。所以,柯迪决定对罗姆提出的这些问题保持沉默。
相反,他敏锐地察觉到,罗姆如此急切地追问,恰恰说明他内心已经产生了动摇,不再像最初那样完全信任自己。此刻,对于柯迪来说,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转移话题,分散罗姆的注意力,暂时消除他心头的疑虑。
于是,柯迪深吸一口气,直视着罗姆的眼睛,毫不客气地说道:“罗姆,你的问题实在太多了。”他故意加重了语气,试图以此压制住罗姆的气势,“就我们目前所处的险恶境地来看,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我哪有时间和精力来一一解答你的这些问题呢?”
可是,罗姆并没有轻易放弃,他依旧死死地盯着柯迪,眼中的怀疑之色愈发浓重:“我不可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相信你所说的一切。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柯迪微微皱起眉头,他知道,如果不能尽快解决这个棘手的局面,事情可能会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但是,该如何才能成功地转移罗姆的关注点,让他暂时放下心中的疑问呢……
时间就如同一条缓缓流淌的长河,它总是默默地前行着,悄然无声地为人们心中的疑问带来合理的解释。此时,柯迪微微扬起那线条分明的下巴,毫无畏惧之色地直面对方那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仿佛能够穿透一切迷雾。最终,他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但是,这个答案绝不会在此时此刻揭晓。”
罗姆半信半疑地凝视着站在一旁、身高尚不及自己肩头的小男孩。只见男孩那双深邃得宛如无尽黑夜般的漆黑眼瞳,透露出一股超乎寻常的坚毅之气,仿若一块坚不可摧的磐石。这份坚毅并非锋芒毕露,而是犹如一柄历经岁月磨砺的钝剑,虽看似朴实无华,实则暗藏玄机,锋芒内敛其中。
如此独特的气质不禁令罗姆心中原本就充斥着诸多疑问的思绪愈发混乱起来,紧接着,一个更为大胆且似乎更具可信度的猜测猛地涌上心头:“难不成眼前这位陌生的小男孩,竟是达特那个臃肿肥胖的家伙和某位姬女生育出的私生子?”想到此处,罗姆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与急切,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刚刚产生的猜测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达特的私生子?”
对于罗姆而言,此刻他无比渴望能从小男孩的口中获取到确切的答案。哪怕只是一句谎言也好,至少可以暂时满足一下他那颗被好奇心折磨得心痒难耐的心。毕竟在他过往的记忆之中,与达特有过肌肤之亲的姬女以及少妇简直多不胜数,多得连他都几乎难以尽数。所以,若是达特在外留下了几个鲜为人知的私生子,倒也并非是什么稀奇之事。
「贵族的私生子?」在柯迪童年的脑海里,曾经的确有过这种荒唐可耻的幻想。
即使,他真的是某个贵族与姬女生下的私生子,他也不会以此为耻。因为这样他就有可能从身为贵族的父亲那里,继承超凡的血脉。
不仅仅只是柯迪如此幻想。这座城市里大多数孤儿,都幻想过自己是某个贵族的私生子。然后在突然的某一天,觉醒了超凡的力量。
柯迪回避了这个敏感的问题。“我是维克多家族的人,是你的同伴,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他编造的谎言,带着坚决的口气。
男孩坚定的语气,暂时打消了罗姆继续追问下去的念头。此时此刻的境况,即使是他心中仍然充满着疑虑,他也必须暂且搁置一边。
他心中所有的疑问和猜测,只能等到脱离目前的险境,安全的返回【堕落街】之后,再向巴德罗,或者达特本人,问清此事的真假。
“喂!”蓦然间,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傲慢和轻蔑:“你们这两只卑鄙阴险的乌鸦,站在那里叽叽歪歪的说些什么?”
莉迪亚·兰尼斯嘴角上扬,带着张狂的语气:“难道你们不应该先担心一下,此刻的处境吗?”那双幽蓝的眼睛里露出冰冷的杀意。
此刻,她的眼睛深深地陷进了眼眶里,无一丝一毫光彩,嘴唇看不到一点血色,配合上那道清晰可见的疤痕,让人感觉异常的冰冷。
莉迪亚在黑玫瑰夫人的所有子女中排行第二。是唯一一个与比特·兰尼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同时也是兰尼斯伯爵的优先继承人选。
“你们这些乌鸦的胆子可真够大的,尽然胆敢潜入兰尼斯家族的地盘,”她刻意加重语气强调,“意图暗杀我母亲最疼爱的儿子。”
莉迪亚·兰尼斯冷笑着嘲讽,然而冷厉的表情中,却隐约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之色。而那个让她失望的男孩,就站在她的对面。
其实,这对亲兄妹之间的关系,并非那么的亲密无间。她甚至希望自己的哥哥死去,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继承母亲的爵位和领地。
她原本可以在【迷醉酒吧】就将男孩生擒住。但她却没有这么做,她的姐妹们同样如此。只不过她们当时的想法和顾虑,各有不同。
莉迪亚当时希望男孩能够将匕首直接刺入比恩的胸膛。但男孩的表现却让她的期望,最终变成了失望。甚至已经转变成愤怒的杀意。
柯迪能够从对方那张冰冷至极的笑容里面,感觉到满满的杀意。兰尼斯杀人不用愤怒,而用笑容。因为没有人值得她们真正的生气。
他迅速的掏出了藏在裤腿下的匕首。他没有信心让这把锋利的匕首,沾染上对方的鲜血,但除了拔刀相向,全力以赴,他别无选择。
此刻,他多么希望自己掏出的是一把装满子弹的手枪。这个距离他只需要瞄准对方的脑袋,轻轻的扣动扳机,回应对方的冷笑嘲讽。
柯迪的这个举动很快引起了莉迪亚·兰尼斯的注意。“小家伙,你不用害怕,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会给你个痛快的!不然——
”
“不然怎样?”柯迪毫不客气的打断对方轻蔑的语气。
“——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莉迪亚眼光一寒,迸发出凛人的杀气。
柯迪望着兰尼斯女孩那双幽蓝的眼睛,它们平静得就像一面湖。而他却感觉湖里藏着嗜血的恶魔,即将要把周围的一切生物给吞噬。
“想杀我?你得先叫上你的姐妹们一起。”柯迪用傲慢不屑和虚张声势来武装自己内心的恐惧。
「记住当你身处危险,请不要放弃抵抗。展现出你尖锐的獠牙,即使可能只是虚张声势。」男孩的脑海里忆起了布兰特曾经的教导。
“你不怕死吗?”莉迪亚脸上露出轻蔑地一笑。对面男孩此刻的表现,在她的眼里,就像是一个可笑的小丑,在表演滑稽的舞台剧。
「当然怕啊。」柯迪在心里默念着,「那些说自己不怕死的人,不是欺骗他人,就是在骗自己。」
即使是在这座孤独冰冷,被遗忘的城市里,没有人是不怕死的,就算真的想去死的人,在死亡面前还是会觉得恐惧。
因为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那么不是这个孤独冰冷的世界放弃了这个人,就是这个人放弃了这个被遗忘的世界。
但是,男孩的本能告诉他:如果因为害怕死亡,害怕血腥,就不敢面对强敌,那么当血腥和死亡来临时,他就越没有求生的机会。
柯迪死死地直视着前方,那是一双冰冷得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幽蓝色眼睛。尽管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强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死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道,试图掩盖住内心深处如潮水般汹涌的恐惧。然而,这种伪装在对面那个女人犀利的目光下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莉迪亚·兰尼斯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蠢货,你以为死亡就这么简单吗?它可是无药可医的绝症!\"她的话语如同寒风一般刺骨,直刺柯迪的心窝。\"我会让你在临死前,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死亡所带来的那种无尽的孤独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的拉莫娜·兰尼斯不耐烦地插话道:\"我亲爱的姐姐,何必跟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啰嗦那么多呢?速战速决吧,直接动手解决掉他!\"说着,她双手抱胸,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意。
听到这话,柯迪心中一紧,握着匕首的手不禁又握紧了几分。他迅速地将原本全部集中在莉迪亚身上的戒备目光,稍微偏移了一点,投向了另一边那个同样美丽却无比傲慢的兰尼斯女孩。只见拉莫娜身姿婀娜,面容姣好,然而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让人难以亲近。她的傲慢不仅仅源自于对自身优越地位的盲目自信,更是因为她体内蕴含着超乎常人想象的强大力量。对于像她们这样出身显赫的贵族来说,傲慢自负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与生俱来的秉性,而这也恰恰成了她们最容易被人抓住的致命弱点。
即便这些兰尼斯女孩将自身的弱点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前,他也根本没有办法借助这个弱点击垮她们。毕竟双方之间存在着天壤之别般巨大的实力鸿沟,绝不是单单依靠一个小小的弱点就能填平的。
“少在这里多嘴!究竟要等到何时——”正当莉迪亚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她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下来,稍稍侧过头去,用一种满含鄙夷的目光瞥向一旁。从她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被浓烈的厌恶所浸透。“先把他俩给我抓回来,等回到家里,自然有大把的时间来撬开他们的嘴巴。”
然而,莉迪亚·兰尼斯的话语尚未完全落下,那个令她无比憎恶的声音便迫不及待地响了起来,而且对她这位姐姐丝毫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尊重。这种无视与不敬使得她觉得自己遭到了严重的轻视以及莫大的羞辱。
“你马上给我闭上嘴巴!”刹那间,莉迪亚的面色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般急剧变化,只见她怒不可遏地吼道:“到底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对我发号施令了?”
听到这话,拉莫娜不仅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愈发嚣张起来,她以一种极其傲慢且轻蔑的语气回应道:“哼,之所以称呼你一声姐姐,不过是看在你还有那么一丁点面子的份上罢了。可别太自以为是了,真以为我会把你当成一回事吗?”
冰冷的视线如两道寒光在空中交汇,碰撞出轻蔑与嘲弄的火花。高贵的出身、超凡的力量以及与生俱来的傲慢,仿佛成为了兰尼斯女孩们彼此轻视和嘲讽的根源。
若是没有母亲严厉的训诫,时刻提醒着要谨遵兰尼斯家族的规矩,骄傲自负的拉莫娜·兰尼斯恐怕连正眼都不会瞧一下眼前这位同母异父却又自以为是姐姐——莉迪亚。
此刻,愤怒如同坚冰一般在莉迪亚的眼眸深处凝结成霜。她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拉莫娜,咬牙切齿地质问道:“既然你如此看不上我,那你为何还有脸站在我的面前?”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其中饱含着深深的嫌恶之情。
然而,面对莉迪亚的怒火,拉莫娜只是轻轻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她那双美丽却冷漠的眼睛直接略过了对方愤怒的目光和厌恶的神情,仿佛这些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只见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折扇,不紧不慢地回应道:“自然是为了抓到那个胆敢伤害比特的可恶凶手。”说完,她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莉迪亚,似乎在暗示这件事远比她们姐妹间的矛盾重要得多。
其实拉莫娜与她周围那些同母异父的姐妹们一样,根本就不关心比特的死活。只不过她想要亲自捉住凶手,然后带回去向母亲邀功。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伎俩?这里有我和其他姐妹就够了。”莉迪亚刻意提醒,“要是待会儿动起手来,误伤了可就不好。”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拉莫娜原本平静的脸上也带着怒意。
莉迪亚则故意摆出一副轻蔑的神色,冷笑道:“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免得待会儿发生了什么意外,你又跑到母亲那里去告状。”
“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我也就省点力气咯。”拉莫娜冷笑着作出妥协,“妮娜,我们回去。”她轻声呼唤着她最亲密的姐妹。
妮娜·兰尼斯——那个在迷醉酒吧里面就注意到他的,且拥有异色双瞳的兰尼斯女孩。柯迪甚至不敢去正视那双金色和红色的眼睛。
然而,对方的异色双瞳却始终注视着他,以及他身后的两个影子。只有她发现了男孩身后多出了一个诡异的影子,一个女人的影子。
拥有异色双瞳的妮娜·兰尼斯并不打算将这离奇、诡异的一幕,告诉身旁其他的姐妹。而是安静地跟着拉莫娜飞离这条狭长的小巷。
在钢铁天棚照射下的天空中,悬空飞行的拉莫娜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妮娜:“你也发现了是吗?”
“发现什么?”妮娜下意识的回答。
“我以为你是和我最亲密的姐妹,”拉莫娜的表情明显有些失落,但她依旧保持着微笑,“现在看来,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妮娜的脸上反而带着一丝好笑的神色。那样子看上去,就好像她听到了一个多么可笑的笑话一样。但这种嘲讽的神色只是一闪而过。
“那个诡异的影子。”拉莫娜的表情从失落瞬间变成严肃,“不属于我们当中任何人的影子,然而她却一直跟在那个男孩的身后。”
“我确实发现了男孩的身后多出了一个女人的影子。”妮娜毫不否认地回应道,语气平静而安然。
“这座城市的黑夜里,总是充满着离奇、诡异的事物。”拉莫娜说,“无论那个诡异的影子的主人是谁,那都是属于黑暗的力量。”
“而那个男孩就像是一把隐藏着黑暗力量的钥匙!”她面露惊讶和喜悦的复杂神色续道,“如果伤害他,就会发生很危险的事情。”
“所以,”妮娜脸色微微一变,露出一副些许疑惑的表情,“你是因为那个诡异的影子,才向莉迪亚做出妥协的?”
那个诡异的影子,拥有着用言语都无法描述的黑暗力量,即使是世界最邪恶的怪物都无法比拟,就算是最可怕的诅咒也不过如此。
妮娜知道那个诡异的影子的主人是谁。但她却不打算开口告诉面前的姐妹,她也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包过最信任她的母亲。
“难道你以为我会害怕莉迪亚的威胁吗?”拉莫娜语气里带着很深的讽刺说,“除了我们的母亲,我不会害怕你们任何人的威胁。”
“然而……”她傲慢自信的声音顿了顿,想了想又朝着妮娜接着续道,“那个诡异的影子,却让我莫名的产生了一丝畏惧和胆怯。”
“这是从你口中说出的第一句,我能相信的话。”妮娜不露声色地回应。因为她同样畏惧男孩身后那个诡异的影子,以及它的主人。
“是吗?”拉莫娜的嘴角扬起一个适当的笑容,“那我就继续在你的面前做个诚实的人,确保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你能够相信。”
妮娜没有回应她的笑容,也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撇过头俯视着身后那条狭窄幽暗的巷子,凝视着那个男孩,以及他身后诡异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