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某处不知名的小道上,
洪辰卸了车厢,坐着老马一路游荡。
怀中抱着酒葫芦,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而那柄陪伴了他三年的旧剑,则是被他当做墓碑,留在了那个绝户了的村庄。
“剑客的最高境界,就是弃剑!”
“嚯嚯嚯~”
仰躺在马背之上,伴随着一阵阵的颠簸,迷糊中的洪辰比划出一个剑指,嘴中胡乱说着一些疯癫的话语。
马头摇晃,马声嘶鸣,似是在嘲笑着他的癫狂。
“切~马儿你还不信我?我真的很厉害的!”
醉倒的洪辰轻轻拍着马腹,跟它交心深谈。
一片雪花翩翩起舞,
飘落在洪辰的脸上。
细腻冰凉的触感,像是少女的芊芊柔荑,
惊醒了沉醉中的洪辰。
指尖掠过,朦胧看着手中的一片晶莹。
“雪?”
随后再次翻身倒下,沉沉睡去。
雪越来越大,
路面上很快便被覆盖了一层白衣。
老马不愧是老马,
不仅识得了来路,
也分得清节气。
在一声嘶鸣声中,驮着背上左摇右晃的洪辰就是一路长奔。
回首望去,
大雪早已将来时的足迹掩盖。
恐怕除了它,没人能知道前方是何方了吧。
......
深夜的茯苓村,
村边的小路上停靠着一匹老马。
马背之上,还沉睡着一个醉酒的年轻人。
酒葫芦被随意的耷拉下来,
里面早已滴酒不剩。
“好凉啊~”
昏睡中的洪辰终于悠悠转醒。
缓缓睁眼,迷惘的打量着漆黑的四周。
初冬的夜晚,没了虫鸣,格外的安静。
翻身下背,抖落着身上的积雪。
元婴期的肉身,冷死倒还不至于。
“今宵酒醒何处~”
随意跺了跺脚,搓了搓手,紧了紧衣裳。
“马儿马儿,你这是将我送哪里来了?”
洪辰望着老马,
老马回瞥着洪辰。
两者一时相望无言。
“算了,明早儿找人问问就是。”
牵着马儿在村尾找了一个没人居住的破屋。
燃起一堆篝火,应付着冬夜的冰寒。
火光的摇曳映衬在脸上,模糊了他的双眼。
洪辰回想起了自己的这几年。
虽说自己只是历练而已,
但这几年的经历,却也让自己真真切切的感受了。
其中感受最深的,
莫过于江湖了。
不对不对,
应该是人心,是善恶!
自从丹田被封印之后,功法停摆。
他对于人心和善恶的判断就随之模糊了起来。
若不是拥有元婴级肉身,
怕是早就在背刺和偷袭之中死了不知道多少遍。
尤其是在他独自闯荡江湖之初,
那段时间几乎时常面临这样的事情。
也许是昨天的朋友,也许是过命的兄弟。
但最后留下的,就只有他自己,像是一个傻瓜。
他的性格本就是好交友的,
但他亲手杀了不知道多少好友。
每次都会让他难过好久。
可久而久之,他也就麻木了。
他成了独行侠,也成了别人口中的红尘剑!
善与恶,
在他一次次的出剑之中,也逐渐有了明确的边界。
“唉~”
一声长叹,唤醒了天边的朝光。
天凉之后的夜晚,格外的漫长。
像是个睡不醒的小孩,
不情不愿之后,才肯散发出暗淡的白芒。
入冬之后的人们,
没有了劳作的催促,都还在贪念着被中的温暖。
也有早起的,
但那些人,几乎都是一些老人和小孩。
“三娘三娘找情郎,
不羞不羞被里藏。
被里藏了个大西瓜,
来年化作胖娃娃。”
屋外突然响起了孩童的歌谣,
伴随着细小的石块,扔进了洪辰身前的余烬之中。
“什么情况?”
苏醒过来的洪辰,
一脸懵逼的摸着被石子砸到的脑袋。
老马也被惊起。
希律律的轻哼着不解。
“先生,你醒了。”
一道轻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洪辰瞬间清醒,转身看去。
只见一俊俏女子款款站在门廊之后。
“这?”
“希律律?”
洪辰神情一顿,再听着门外的童谣。
他瞬间猜到了什么!
八成是昨晚随意找的破房子,是有人居住的。
而且他进来的时候还不巧被人撞见了。
“抱歉姑娘,我不知道这里有人居住,唐突了姑娘,我...”
这一切实在太过巧合,洪辰一时也言语紊乱了起来。
“此处并非三娘居所,三娘也只是暂住于此而已,先生无需抱歉。”
女子轻轻一笑,柔声解释。
霎时万种风情,如百花丛生。
洪辰不禁看晃了眼。
不过许是他上了年纪的缘故,
只是一晃眼便回过了神来,
心中不觉有些尴尬,
都四五十岁的人了,竟然还动起了凡心。
门外的童谣声渐远,两人也就此相望无言。
“咳咳~”
女子掩面一阵轻咳,打破了两人短暂的沉默。
“姑娘若是相信我,不妨来此坐下,火中还有一些余温,尽可暖暖身子。”
洪辰拿起一根树枝,挑开了火堆之上的灰烬,露出了里面煨红的火光。
“三娘体寒,多谢先生体谅。”
女子脚步轻移,缓缓坐下,
静静的看着身前的火堆,
眼神憔悴,不知在想些什么。
洪辰往火堆之中添进几根断木,
火焰随之再次蹿了出来。
“姑娘名叫三娘?”
火光之中,洪辰开口问道。
他可是知道,江湖之中,
号称仙人之下第一人的,便是那迷一样的俏三娘。
原本洪辰是打算挑战这三人的,
可自从鬼爷之后,
他对这种无聊的游戏也逐渐丧失了兴趣。
如今的他,只想再看一场花开,之后便打算回到自己的路上去了。
江湖,便留给争夺江湖的人去吧。
“三娘乃是小女子乳名,至于三娘的真名。”
女子言辞微顿,浅浅一笑,起身行礼。
“三娘如今遭仇家追赶,恕三娘无法告知。”
“无妨,是我冒昧了。”
洪辰微微一笑,心道这天下名号众多,
相逢便是缘分,自己又何必多想。
就算是又怎样?
自己早就没了争夺之心了不是。
断木噼啪作响,摇曳着暖黄的火光。
“不知先生为何到得此处?”
“呵呵,无处可去罢了。”
“那先生又欲前往何方?”
“去有花的地方,去看一场花开。”
“那之后呢?”
“之后离去便是。”
“为何不留在花开的地方?”
“呵呵,没有来处之人,何必去寻找归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