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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加二等于六。

这其中的四,指的自然是那四位在明面上救走云旭的大臣,其中的二,则是后来携着十万两黄金来的当朝宰相,以及库元和的所谓心腹武将。

陈宇讲过,当初救走云旭的四位大臣忽然答应库元和,用十万两黄金换云旭性命。

其实这是一个圈套。

此计不仅使和他们一伙的宰相,以及那名安插在库元和身边的武将,成功到这里与他们汇合,与此同时,还带来了十万两黄金。

这为他们暗中招兵买马,日后反攻打下夯实基础。

这六人到这里化名为莫家六兄弟。

他们之前当然不会是叫这个名字。

在莫涯被杀死的时候,苏落曾向一位老婆婆打听莫涯的情况,当时不论他怎么提莫涯的名字,老婆婆都露出一副没听见的模样。

而当他形容出莫涯的样貌后,老婆婆却立刻知道了他是在说谁,说明老婆婆并不是不认识莫涯,而是苏落表诉的不对。

苏落本以为是老婆婆年纪大了,耳背。

但事实并不是如此。

苏落后来回忆那一天的事情时,想通了这一点,当时老婆婆的女儿回来后,急忙将苏落拉到了屋外,担心老婆婆给他说了些不该说的事情,于是说老婆婆年纪大了,脑子有些糊涂。

当时老婆婆立刻回应了一声,说那女人才是老糊涂。

苏落和那女人在屋外,而且对方跟他说话的时候,特意降低了声音,可那老婆婆居然听见了。

由此可见,老婆婆并不耳背。

只不过老婆婆年纪大了,她只记得莫涯的本名。

所以当苏落提起莫涯这个化名时,老婆婆才会一脸茫然。

苏落望着窗外,外面有清风飘过,屋里则是他低低的诉说声:

“这里曾经有六名臭名昭着的强盗,在没有想出你们真实身份之前,我一直以为你们兄弟六人,是当年那六名强盗。”

“不过现在看来,那六名强盗和他们的人马,应该就是被你们绞杀的,目的是为了占据这片区域。”

“之前由于那六名强盗的存在,很少有人敢来这里,几乎没有人知道这里具体是什么样子。”

“所以当那伙强盗销声匿迹后,人们来这里时发现有两个村庄,也没有人去怀疑。”

这时李恩插嘴道:“等等,你说两个村庄?你这是……什么意思?”

平村,明明只是一个村庄,难道这里还隐藏有另外一个村庄?

又或者是……

“其实你已经猜出来了,不是么?”

“没错,不仅仅平村居住的是坦尼国的人,你们梧村也都是坦尼国的人。”

“坦尼国和我们国家的人在相貌特征上没有什么不同,只有语言不同,而只要克服了这一点,你们就可以完美地伪装。”

“这虽然很困难,但在生死存亡面前,我想每个人都能学会我们的语言。”

“但你们这么伪装,不是为了苟且地活着,而是计划着有朝一日打回坦尼国。”

“所以每当村中的男孩,到了一定年纪之后,就会被要求脱离家人,到这山谷中成为一名兵卒。”

“之前有人说曾在这里,看到身披坦尼国国家铠甲的士兵在相互冲杀,那自然不是什么鬼魂,而是他们碰巧遇到了这些兵卒在练习排兵布阵。”

“而那些兵卒为何能忽然消失,我想,这山谷中应该有一个地下世界,兵卒平日都是住在里面。”

“李恩他们前几天进的那一个洞口,应该只是那地下世界的一个出入口,那里面有大量的兵卒,他们是你们隐藏的一把锋利的刀。”

“李恩曾经说过,有好几伙口音奇怪的人,在这里莫名消失,想来那些人是坦尼国库元和派来,找寻云旭的人,而杀死他们的,就是那些扮作黑衣人的兵卒。”

“而李恩他们当时在洞中也遭遇了黑衣人,原本黑衣人是要将他们都杀光,可是在临近洞口的时候,原本能将李恩杀死的黑衣人,却有一人突然反戈,拦下了另一名黑衣人。”

“那是因为,临近洞口的时候,里面变得更亮了一些,使那名黑衣人看清了李恩的脸。”

“现在,你想出那名黑衣人是谁了吗?”苏落看向李恩。

李恩哆嗦着嘴唇,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激动,“那是……那是我哥!”

苏落笑着点了点头,然而当目光落在云旭身上的一瞬,他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无踪。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莫伊他们?”

面对苏落的再次询问,云旭唇角又是绽放出嘲弄的笑意:“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就告诉你。”

云旭说要告诉苏落杀害莫伊他们的原因,但接下来,云旭却没有说话,而是脱掉了自己的衣衫。

只见他身上,除了他自己故意弄出的新伤外,还有一些疤痕,云旭指尖轻触着那些疤痕,目光空洞,又回忆起那对他来说,无比痛苦的岁月。

许久后,他才悠悠地说了一句话,严格地说,是问了一个问题。

“苏落,你可知这些疤痕是谁留下的?”

苏落没有回答,反而迅速朝云旭出手。

电光火石之间,苏落右手插向云旭的双眼,气势迅猛,然而云旭的速度也不慢,眨眼之间,他左手一抬,挡住了苏落袭来的右手。

同时云旭右手呈爪,抓向苏落心脏,苏落右手顺势向下一砍,速度之快,都砍出了破空之声,可就在触碰到云旭右臂的刹那,却如碰到了弹簧。

只见云旭手臂在一阵波浪般的抖动后,苏落使出的力道,都尽数回复在他身上。

这使得苏落后退了一步。

但很快苏落又欺身而上,而且一招比一招凌厉,一招比一招诡谲突变,看得旁人都呆了。

在他们眼中,苏落只是一个瘦削的,甚至要用弱不禁风来形容的家伙。

可叶天对此已见怪不怪,苏落经常夸别人身手了得,其实他的身手,也是不凡,但他很少真正出手,有时就算被别人欺负了也不自己的真实武功,因为他觉得没必要。

可是今天,苏落出招却是越来越迅猛,叶天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不过,此时最让人感到震惊的,倒是云旭的表现。

云旭的一条腿断了,而且身上还负有许多伤,可是面对苏落的攻势,云旭却是应付的游刃有余,从未落到下风,甚至隐隐地,还表现得比苏落棋高一着,看得人纷纷侧目。

良久过后,苏落收手。

“你身手真好?”苏落开始夸赞起云旭。

“哼,这还用得着你说!”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但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既然如此,那你就问吧,如果我知道,就勉为其难,为你解答。”

“我的问题是,你的这身武功是谁教你的?”

云旭:“……”

苏落一步步逼近云旭,一字一顿地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闭嘴!”云旭大吼道。

苏落走到了云旭面前,抓起他的衣领:“怎么,你不知道这个问题么?我想你知道的!”

“因为你对他们记得很清啊,你记得他们打过你,你记得他们骂过你,你记得他们在训练你的时候是多么地不尊重你,这些你都记的!”

“可你为什么不记得他们当初是冒着怎样的风险救出的你?”

“你为什么不记得这些年,他们为了有朝一日,能让你打回坦尼国,成为坦尼国国主,付出了多少血汗!”

“这里的士兵,有许多来投奔你的时候,没有带家中老小来,而留下坦尼国的九族都被库元和杀尽,这些你为什么不记得?”

“那一直像老鼠一样,生活在幽暗山谷下面的兵卒,他们为了你,把生命中最好的时光用来在这山谷训练,他们挨过的骂比你少?”

“他们挨过的打比你少?”

“他们身上的伤疤比你少?”

“这里所有的人,都在为了你而努力,为什么这些你都不记得?”

“为了保护好你,莫伊他们找了一个少年扮演你,就是那名叫莫尘轩的少年,莫伊让他扮演你的角色,所有人都隐隐对他毕恭毕敬,目的就是,让那些前来找寻你这位皇子的人,认为那个叫莫尘轩的少年是你!”

“这样就算对方突下杀手,死的也只是那个叫莫尘轩的少年,而不是你!”

“这些你为什么不记得?”

“莫雨在被你杀害的时候,并没有被一刀捅死,因为他的心脏位置与别人不同,在剧烈的疼痛下,他连尖叫一声都没有。”

“那是因为他怕我们四人中,有坦尼国的奸细,怕我们将目光转移到你身上,知晓你的身份,所以他尽管无比痛苦,无比不解你为何杀他,可在他死之前,他没有喊出你是凶手!”

“莫雨在被你杀死时的表现,你可还记得?”

“为什么你只记得别人对你的坏,不去想想别人对你的好?”

“你让我看你身上的伤疤,我也让你看一些伤疤。”

说着话,苏落走到莫因、莫克和莫元身旁,拜托他们脱下了上身的衣服,接着他又走到莫伊尸体前,褪下了莫伊的衣服。

在这四个人身体露出的一刹那,几乎所有人都呆住了,这四人身上都是伤痕密布,像是整张人皮被剪刀不停地剪过一样,一道道伤疤在他们身上蜿蜒分布,刀伤、剑伤、箭伤……

与他们相比较,云旭身上的伤疤,简直不堪一提。

屋子里是长久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响起了三个人的大笑声。

是莫因、莫克和莫元在笑,疯狂地笑,似在笑这十五年的无情光阴,似在笑那个每一晚都在想着怎么反攻回坦尼国的自己,似在笑每一个挑灯看剑的深夜……

十五年的坚守,最终只是换来这疯狂一笑。

他们笑着笑着,泪开始滑落。

不停地滑落。

……

这世上,有多少人和云旭一样呢?

我们只看得见别人的坏,却看不见别人的好,别人的好意转眼就忘,别人的坏却始终记在心中。

我们眼睛不盲,以为看到的就是真实。

可这世上,还有一种盲。

心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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