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叶家表面是为了叶敬来这个太后的野种筹谋,但实际上,不过是以此来稳住叶太后,掩盖他们自己真正的野心罢了。
也是叶太后那个老女人跟她大儿子一样蠢。
她也不想想,叶家为何要冒着灭九族的危险,全心全意为一个野种筹谋?
若只是图谋一个皇帝母族的身份,他们如今就已经是了。
并且比起叶敬来,如今的天子更名正言顺,他们犯得着吗?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叶家想自己坐上那个位子,想让这大景江山改姓叶,或是……孟!
思及此,程北望心中更加鄙夷。
一个个半截入土的老东西了,竟一个比一个更惦记那个位置。
不过他不在乎大景改姓什么,也不在乎他们谁最后能坐上那个位置。
他只要大景乱,越乱越好,最好是能乱到他能第一个杀到长安,第一个屠尽长安所有人!
程北望扫了他们一眼,见母子二人皱眉在思索着什么。
他笑了笑,继续道:“若程某所猜不错,叶家联系的不止我云雾寨一家之势吧!诚如所言,云雾寨如今除了些穷凶极恶之徒,的确没什么再拿得出手的东西,但程某却敢保证,对你们叶家属意的那个位置,绝无半分觊觎之心,比起其他人的犹豫不决,程某还能保证若他日事起,必能成为叶家最锋利而不会伤主的刀。”
“如此,老夫人觉得我云雾寨出的这份诚意,可够?”
何止是够!
云雾寨虽势单力薄,但若能得其忠心,便是一把最锋利的先锋利刃。
不言若事起之日,那些山匪能否所向披靡,但至少用他们来打头阵,可免叶家兵将一半损伤。
这笔买卖,叶家如何都亏不了。
且欲成大事者,向来讲究疑人不用,叶尅还在暗自权衡利弊,孟老夫人已经肃声开口问:“你如今所缺何物,粮还是人?”
“母亲……”
叶尅皱眉,似有些不赞同她如此草率。
孟老夫人没理睬他,视线与少年的对上,眼中各有深思与城府。
事已落幕,便是表态结束。
程北望放下茶盏起身,躬身一礼,笑道:“程某如今手中有三千私兵,两千匪徒,两千可做盾牌的马前卒,粮与人暂时不缺,倒是缺点称手的武器。”
几句话,他言明自己手头的人马数量,更添了两分诚意。
孟老夫人很满意,看向继子道:“尅儿,矿山那边打造的刀枪,先给他一半。”
“一半可有一万……”
叶尅觉得太多了,但对上继母投来的警告眼神,他哑了哑声,不敢再多言,乖顺道:“儿子这就去安排。”
“不急,明日带着他一道去。”
言罢,孟老夫人神色幽深地看了程北望一眼,伸手让旁边如同隐形人一般没有存在感的曹覃扶起身,目光似有深意道:“兵器老身给了,至于要如何避开朝廷关卡带到雁州,就看少年人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完,她示意叶尅跟上,健步朝宝墨堂的后院走去。
程北望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旋即转身回了叶家客房。
客房外,胖果哈欠连天的坐在门槛上,正望着已经伸手不见星月的夜空发呆。
他一笑,刻意加重了脚步声。
她听到,低头见他回来了,立马眼神一亮跳了起来,跑过去晃着他的手臂,小嘴叭叭地问:“怎么样怎么样,那叶家老太君有没有为难你?我听说她可凶了,老喜欢杀人灭口什么的。”
程北望在她额头敲了一下,问:“你听谁说的?”
胖果捂了捂被他敲疼的地方,听出他语气里的松快,白了他一眼,瘪嘴道:“就客房后边那院子里唱歌那女人,她可爱讲故事了,我请她吃了一碗红烧肉,她就给我说了好多叶家的秘密。”
说着,似怕被人听到,她四处张望了两眼,赶紧拉着他回了房间。
程北望任她拉着,落了一步跟在她身后,望着她的眼睛里,除了带着浅浅笑意,更带着一抹谁也看不懂的神色。
进了屋胖果就松了手,继续小声叭叭道:“你知道么,叶家那个家主老头,他大儿子不是亲生的,就是上次大白天裹黑袍请咱们吃饭那个。还有啊,那个女人还说,那个老太君不是好人,她发现了她的秘密,她想杀她灭口。”
“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杀,还能说废话给你听?”
“不是废话。”胖果挠了挠头,苦着小脸,有些懊恼道:“不过我好像忘记问她为什么没被灭口了。”
“问了她就会说吗?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你知道她的身份吗?”
胖果摇头。
程北望又是一笑,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掀了掀眼皮,在她疑惑的目光下,悠悠道:“那是叶家早年得了失心疯的姨娘,整日风言风语,她的话没人相信的。”
“可我觉得她不像说谎话。”
“说不说谎,那都是别人家后宅的腌臜事,就算是真的,与咱们何干?”
他说完,一口饮尽杯中水,起身走到一旁的软榻,闭目道:“早点睡吧!明日咱们还要进山呢!”
“进山,我们进山做什么?”
程北望翻了个身,没答。
胖果皱眉,也不知道是烛火摇曳,还是光线昏暗,她盯着他后背的眼神里,闪过一抹略带深究的暗沉。
……
半夜,大雨突降。
翌日雨过天晴,大地潮湿,树梢上还挂着几滴要落不落的雨珠。
月牙村这边。
自来了这里,娆娘日日都起个大早。
今日起来时天色朦胧,大雨尚未停歇,拦了她外出的路。
此时雨过天晴,她才戴上斗笠,背起背篓,拿上镰刀,出了门。
今日一起出门的,还有燕风霁。
两人手牵着手,俨然一副恩爱小夫妻的模样,许多早起劳作的村民看到,都不由多看了两眼,心想如果不看脸,小两口瞧着倒是登对得紧。
此时,崔家老屋对面的篱笆院墙里,黄莺莺一早就趴在了自家窗口盯着对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