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舜道:“明日便要开始春闱了,作为主考官,我需留在考场不得离开,几日都不会回府,你在府里乖巧些,别惹事。”
春闱的事,谢岁岁早就知道了,虽然没防备李舜不会回来,但也不算特别意外的事。
只是对李舜说的话,有些不满,即便李舜这会儿不高兴,谢岁岁也反驳了:“说的我是惹祸精一样,我什么时候惹事了,您倒是说说看。”
“你惹的事还少?”李舜翻旧账:“几个月前,是谁砸了清姨娘院子,又喜欢罚人跪。”
前面说的是清姨娘,后面说的就是楚月华了。
谢岁岁嚣张的气焰就被压了下来,哼哼了两声道:“分明是她们做错了事,妾身才会去砸院子又罚人的。”
说着,又理直气壮起来道:“您看妾身都没去砸其他人的院子。”
“啧。”李舜没好气:“脾气这样差,还说不惹事。”
谢岁岁哼道:“只要她们不找我麻烦,我肯定也不找她们麻烦。”
她也是有脾气的。
说实在话,谢岁岁要是被人欺负,自己都不反抗,李舜反倒是不喜欢了,这样有脾气,有仇必报,李舜觉得像自己。
只是他和谢岁岁不一样的是,谢岁岁喜欢明着来,他喜欢暗着来。
但恰恰就是谢岁岁明着来,才没犯了李舜忌讳。
再者,谢岁岁说的也没错,她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是无缘无故罚人,不然李舜也不会只是口头上说两句,却依旧纵着。
说白了,李舜也是偏心的。
“行了,说不过你。”李舜改换了说辞道:“若是有人招惹你,便不算你惹事,但你不可随意动手。”
谢岁岁虽然还是有些不乐意听这说教,但还是答应了:“知道了,王爷好的不学,尽学我大哥了。”
“为你好,你还嫌弃上了,我看你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谢岁岁倏然红了脸:“胡说,王爷昨天便打我了呢。”
“本王何时打了你……”
话说一半,李舜也想到了什么,眸色一深道:“行,今晚,本王今日也好好教训你。”
谢岁岁……便觉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一夜,李舜如何怜香惜玉和谢岁岁是如何挨打的,自不用细说。
反正第二日,谢岁岁差点没起身。
反倒是李舜,劳累一夜,依旧精神抖擞的出了门。
这段时间,李舜的后院很是安静。
除了是谢岁岁一枝独秀,夜夜独占李舜恩宠之外,就是其他人不是跟谢岁岁一伙的,就是没资格争宠。
比如楚月华和清姨娘。
一个被李舜厌弃,另一个本也不得李舜欢心,变胖身材走样后,就更不得李舜的心意了。
李舜在的时候,尚且这样,离府了,那便更安静了,那是一丝水花都没溅起来。
更不要说闹腾了,大家日日都跟一滩死水似的。
春闱虽然延后了时间,但考试需考九天,这九天,李舜都没有回来。
直到第十日,李舜才重新回来。
一回来,就直接来了谢岁岁这沐浴更衣。
谢岁岁就觉得奇怪,李舜那院子的浴池子比她的还大,而且李舜的院子在前院。
结果李舜却舍近求远,舍大求小,跑她这沐浴来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谢岁岁自然不会说出来。
等李舜沐浴出来后,谢岁岁便凑过去伺候道:“王爷辛苦了,快躺下歇歇。”
“的确是辛苦了。”李舜喝了一口茶水,对谢岁岁道:“接下来,便不用本王操心了。”
“接下来是不是要张榜了。”谢岁岁眼珠子一转,凑过去问:“王爷,您觉得我哥哥此次可能中?”
“你哥哥?”李舜眼神就看了过去。
被这一看,谢岁岁一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连忙追问:“怎么样,能中吗?”
李舜见谢岁岁紧张,便也不逗她了,笑道:“中个贡士问题不大,但能不能进前三甲,便要看你哥哥的运道了。”
中贡士是实力,前后差距是有,但基本上前十位的水平都大差不差,决定排名的,就要看阅卷官的喜好,和最后陛下的喜好。
这其中门道就多了,在外的名声,家世背景都会被考虑进去。
那就拼的不是实力了。
所以即便李舜是主考官,也确定顾博涵的水平不差,但也只能说能中,而不敢说能让他成为前三甲。
“能中就行,是不是前三甲那便要看哥哥自己了。”谢岁岁不是很在意的说。
在谢岁岁看来,能当官就行,这官日后能不能做大,看的就是自己了。
“你倒是通情达理没闹腾,走,陪我去歇一会儿,这几日着实劳累了。”
李舜拉着谢岁岁,就准备好好睡一觉。
哪知道刚站起来,东来就匆匆来禀报:“王爷,小郡王那不好了。”
李舜便面色一沉:“怎么回事?”
“府医来报,说忽然小郡王呼吸困难,怕是……怕是不行了。”
李舜听完,话都没说,直接就丢下谢岁岁,往崔氏的院子去了。
谢岁岁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跟着了。
可她没想到,不过一会儿,就有人来请她,说李舜让她去崔氏的院子一趟。
谢岁岁眼神一闪,让花果给了一个来传话的下人荷包,打听问:“王爷可有说,喊我去做什么?”
下人没敢收谢岁岁的荷包,还迟疑道:“奴才也不清楚。”
见了这态度,谢岁岁就觉得这问题怕是不小。
下人不收荷包,有两种情况,一是的确不知道,二就是,她有麻烦了,还是大麻烦,便是奴才也不愿意跟她牵扯。
谢岁岁觉得,这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但她实在想不起来,小郡王出事,跟她能扯上什么关系。
自从崔氏早产后,她可是去探望一下都没有,李舜去主持科考这九日不在府里,她也不曾踏足崔氏的院子一步。
就怕被赖上。
来回想了好几圈,谢岁岁都想不出,但也不能耽搁太久,还是提着一颗心去了崔氏的院子。
一进院子,谢岁岁就听见了崔氏的哭声。
等跨过门槛进了屋子,便看见李舜一脸头疼的坐在上面位置上。
崔氏憔悴的趴在旁边小桌子上哭,除了崔氏,姜侧妃也来了。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舜面前,摆着一大一小两只纯金小老虎。
谢岁岁脑子就懵了一下。
瞬间明白,这次将她叫来,怕是跟面前这一大一小两只小老虎有关。
她送礼的时候,唯恐惹上麻烦,所以吃的用的一概不用,就送了一块金子,还是不会送到小孩子手里的,没想到这还能出事。
陷害!
谢岁岁一瞬间,心里就明白了过来,可自己心里明白,也要李舜相信她,再查出证据来。
可问题是,她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瞬间,心里惊涛骇浪,各种思绪都在谢岁岁脑子里转了一遍。
她勉强压下这些杂乱思绪,先上前见礼:“妾身见过王爷王妃。”
崔氏一听见谢岁岁的声音,就扭过头来,红着眼道:“王爷,就是这个恶妇,是她害了我们的孩子。”
李舜微微拧眉:“此事还未查清,不可妄下论断。”
“康儿就是把玩了谢侧妃送的金老虎才会这般,不是她是谁?”崔氏依旧道。
谢岁岁可不能担这个罪名,一听,就一脸惊讶的问:“王妃,您是说,小郡王病了是因为妾身送的这只金老虎。”
“不错。”崔氏一口咬定。
谢岁岁先没反驳,而是红了眼,委屈的看着李舜问:“王爷也认为是妾身的金老虎让小郡王生病的吗?”
李舜拧眉道:“等府医将康儿救回来再说,下人也已经去请太医了。”
谢岁岁心里就明白,李舜这还是怀疑她呢。
这是指望不上了,谢岁岁便只能自己来了。
她思绪转的飞快,心里明白, 崔氏生的孩子本来就早产,三天两头的就要病一次,能不能活到长大还两说。
现在就因为她送了一只金老虎,就将罪名扣到了她头上,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可她明白,却也要拿出证据来。
谢岁岁一进门看见这金老虎,脑子就飞快想对策,这会儿便能应对一二。
便道:“敢问王妃,自己可曾把玩过这金老虎。”
崔氏哭声一顿:“这是给康儿的,一看就是小孩子玩的,我把玩什么。”
谢岁岁就道:“那妾身斗胆,请王妃现在将这金老虎拿起来。”
“谢氏,都到了这个时候,你竟还想靠故弄玄虚蒙混过关。”崔氏一拍桌子怒斥一声,说完话却忍不住咳嗽起来。
崔氏早产,虽然现在已经两个月了,但身子还没养好,日常就容易气虚胸闷,今日又的哭又是质问,都需要精神气。
这一下,看着可怜,李舜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拍了拍崔氏的后背。
谢岁岁这个时候也没开口,但等崔氏缓和后,还是道:“王妃,王爷在这里,我能故弄什么玄虚,不过是让您拿一下金老虎而已,难道您不敢?”
最后这句话,谢岁岁还用上了激将法。
崔氏听后,恨声道:“好,我便拿起来给你看看。”
崔氏伸手,谢岁岁看着崔氏拿的却是小老虎,忙提醒道:“王妃,您拿错了,我送给小郡王的是那只大的。”
“大的小的有什么分别。”
虽然这么说,但崔氏还是换了一只。
然后这一拿,崔氏没拿起来,随后又用了用力气,才将金老虎拿起来。
李舜见此,有些无奈抚额,对谢岁岁道:“你也别站着了,快坐下吧。”
谢岁岁心里就松了一口气,屈膝应下道:“是,王爷。”
她这会儿明白过来,李舜不是不相信她,若是真的不信她,在她一进门的时候,就会发怒,或者叫下人将她拿下了。
“王爷。”崔氏见此,放下金老虎说:“谢侧妃害了我们的孩子,您难道因为宠爱她,就这般放过吗?”
“够了!”李舜沉下脸:“孰是孰非,我自有论断,崔氏,你是觉得自己聪明,还是认为我很蠢。”
李舜突然变脸,崔氏就被吓住了,一时间不敢说话。
随后才回神问:“王爷何出此言。”
谢岁岁刚刚可憋屈了,这会儿才能为自己分辩一句:“王妃,这金老虎您拿起来都费劲,您告诉我一个两个月大的婴儿,到底是如何拿起来把玩的。”
两个月大,什么都不知道,整日不是吃就是睡,哪里会玩玩具,就算玩,也不可能玩金老虎。
这金老虎,可是实心的,谢岁岁一点没偷工减料,大人拿起来都费劲,别说是孩子。
谢岁岁这老虎就是送着看的,哪里是拿在手里玩的。
崔氏一顿,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不由呐呐道:“是奶娘拿给康儿看着玩的。”
“那这奶娘真该死啊!”谢岁岁又道:“也不怕自己一下没拿住,砸了小郡王。”
“都少说两句。”李舜开口打断谢岁岁乘胜追击的话。
谢岁岁不得不停下嘴边的话,随后有些不满的看了李舜一眼。
但对上李舜的视线,知道里面在诊治,李舜肯定心情不好,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小声哼了一声,扭过了头。
姜侧妃一直一言不发坐在另一边,此刻才看了谢岁岁一眼,开口道:“王妃,也许只是误会。”
“不可能。”崔氏坚持:“康儿每日都好好的,也不知今日奶娘为何会翻出谢侧妃送的金老虎,只是放在康儿身边一会儿,康儿就出事了。”
李舜闻言,脸色更为难看道:“崔氏,你若真关心康儿,这会儿就该先等康儿救回来,再去追究原因。”
李舜也知道李康的身体不好,日常发病是正常的,而且这老虎谢岁岁刚做好的时候,他还拿起来看过,就是一块金疙瘩,怎么可能害人。
崔氏在这里闹腾,他知道崔氏是担心孩子,方寸大乱,又到底顾念点崔氏生产伤了身子,这才没阻止,哪知道崔氏却愈演愈烈。
李舜也终于不再忍耐,发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