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起身看向身后,黑色的光影里,站着一个瘦弱的女修,面色苍白如纸,唇瓣皲裂,此刻也回望着她,眼眸像是刚成熟的葡萄。
她愣怔的停下了脚步,然后抬步一瘸一拐的走向深林深处,她需要去给队伍捡柴火。
女修干瘦的背影像是一个颤颤巍巍的竹竿,随时都会折断。
虞昭抿了抿唇,朝她警告道:“别一个人去,危险。”
长离停住步子,僵硬的扭头看向她,眼底带着几丝波澜,“谢谢。”
“为队伍捡柴是我唯一能做的贡献了。”
她腿瘸了,但是手还在,长离厚着脸皮加入了其他散修的队伍,靠他们的庇佑走到了第三层,足够了。
他们受了伤,现在腿脚不便的她却成了队伍里唯一能灵活走动的人,散修不比宗门弟子,丹药什么的都比较金贵。
她也想烧着火,让队友们更暖和一点。
虞昭默了两秒,瞥了一眼地上即将燃尽的火柴堆,“我去捡点柴。”
“师妹,你跟我一起。”
等两人离去,叶青山摸了摸脑门儿,这不还有一大堆柴吗?白日里砍了好几棵树呢。
虞昭和冷泉依跟在长离的身后,距离不算远,冷泉依垂眸扯着虞昭的衣袖,心里冒着粉红泡泡,师姐走哪都带着她,果然她才是师姐心目中的第一位。
其实虞昭是怕她的招鬼体质把化皮鬼招到大师姐他们那儿,所以走出来时才特意带着。
让他们待在一起其实也不是火堆的作用,而是人多围在一起的缘故,一旦有任何变化随时都可以反应过来。
化皮鬼初期会尝试寻找落单的修士,群起而攻之,慢慢把人骗到角落里袭击,但越厉害的化皮鬼往往会单独行动。
此刻的沈玉琢几人便遇到了,树林上空的几道黑影掠过树叶,树枝轻颤,细微的声音还是让他捕捉到了。
沈玉琢的眼眸像落入冷水中的黑青玉,他提剑斩去,金色的剑光将上空的树叶绞成碎片,散落一地。
少年目光一凛,跑掉了。
“小师弟,怎么了?”一旁啃烤地瓜的秦云有些不知所措的护着吃食。
突然动手,他差点没反应过来。
“没事。”沈玉琢目光扫了一眼剑尖上的黑气,随后转身走向林子深处,“有不长眼的东西跑了。”
他看上的猎物可跑不掉。
秦云茫然的看向乐理,“三师弟,你看见什么了吗?”
乐理吧唧吧唧嚼着烤红薯,愣愣的摇了摇头,回过神道:“小师弟眼睛特殊,在晚上还会发亮呢,应该可以看到我们看不到的脏东西。”
刚才那反应应该是逮到了,但没杀掉,他心里不痛快呗。
“坏了,小师弟还伤呢。”秦云手忙脚乱的起身,拉着乐理跟了上去,临走前还瞥了一眼火堆,猛嗅了一口香喷喷的番薯。
烤番薯和小师弟,他还是果断选择后者。
秦云走了两步又倒退了回来,将剩余的两个烤红薯扒拉了出来,放在手里上下抛甩着。
师尊说过,不可以浪费粮食。
秦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猛然追上去,“哎哟,三师弟等等我,别走太快!”
他顺手甩给了乐理,猝不及防的乐理手心烫的通红,恨不得把烤番薯砸他脸上,“好烫!好烫!”
不过两人还是跟上了沈玉琢。
夜幕暗沉,像是坠入了无限的深渊,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夜幕中窥探着他们,连带着几人的心也提了起来。
沈玉琢紧闭双眼,两指划过眼睑,眼中的瞳仁发生细微的变化,视线中便出现了一道细细的黑线,大概一小缕头发般粗细,在丛林里交错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轻松跃上枝丫,几个跳跃跟上那黑线。
这是一只化皮鬼王,身上的鬼气浓郁的几乎化作淤泥,让人感受到窒息的压迫感,上辈子与他交手过,极其难缠。
这一次,便先斩他练练手,祭一祭游龙剑。
…………
虞昭踩在枯叶中,沙沙作响,很快便又捡到根干枯的柴,随手扔给了师妹拿着。
长离因腿脚的缘故,走的速度不算快,但很快就捡到了一大堆,抱在怀里满满当当的。
她时不时会分出眸光看不远处的虞昭和冷泉依二人,抿唇不语。
她不理解这两个人怎么一直跟着她,是想打劫吗?
可她身上没几个钱,衣着也不像是有钱人的样子,但长离还是觉得有些局促不安,纤细的指节死死摁着干柴,总感觉别人会图她点什么。
出门在外一个人,还是有点害怕的。
虞昭倒是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帮她,同情圣母心泛滥?
柴火收集够了,几人便打算返回,他们离驻扎地也不算远,随时可以看到火光折返,不用担心迷路。
孤影寒霜,一片枝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道漆黑的身影,完美的与夜色融合。
男人眼窝深陷,却没有眼眸,面庞苍白诡异,嘴角有些过长,几乎到了耳垂,削尖的下巴落在他受伤的手背上。
他面无表情半蹲着潜伏。
作为一只化皮鬼王,他是不屑于跟着其他小鬼一起狩猎的。
画皮鬼王木然颔首,用没有眼珠的眼眸“盯”着树下的三人。
首先便看中了皮相最好的冷泉依,少女肌肤细嫩,面色红润,是一等一的角色,他选皮也得看外貌,丑的跟个癞蛤蟆似的肯定不会选的。
他男女不忌,不挑的。
本来刚才看中了那剑修的皮囊,没想到他竟然发现了他,还捅了一剑。
因此他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要穿个好看的女子的皮囊去勾搭他,破坏他的无情道心,然后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再趁交合之际顺理成章夺取他的皮肉。
男人嘛……
都一个样儿。
化皮鬼王鄙夷一笑,正准备主动发起进攻,身躯弯曲成满月的弓箭,却硬生生止住了,临时撤回了一个攻击。
越看那少女,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嘶……
他捋了捋可以锄地的下巴,眉头微皱,随后浑身一颤差点掉下去。
艹!
兴奋半天,这踏马竟然是个男的?!!
原来是个小南娘,他俯身干呕着,他最讨厌这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