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是头一个在自己家乡迷路的傻子。”
安野自嘲道。
这里是名阳县。
他安野的故乡,确切地说,是他爸和他爷爷的故乡,安野从未在这里生活过,当年他父亲考上中学,爷爷特别高兴,直接带着儿子举家搬出名阳县城。
而后,他爸用他爷爷留下的那笔钱,在城市买了房子。
也就是上次他被赶走的那个小区。
安野一出生就是在那里。
所以,要不是向陈爷爷打听了爷爷的事,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故乡在这里。
名阳县城是一个七八线小城市。
这里跟他之前生活的城市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安野一开始坐的高铁出发,然后转乘火车,之所以这样选择是因为经过名阳县城停靠的只有一班普通列车。
安野折腾一路。
最终,不出意外的火车晚点到达。
他晚上七点多才到的名阳县城,夕阳西下,四下里萧条又安静,安野问了一圈,火车站寥寥无几的工作人员告知他,去他家方向的最后一班公交车刚才开走。
晚上六点半准时停运的公交车。
安野头一次有着强烈地割裂感,要知道在他之前生活的地方,即便是夜里十一二点都有公交车。
他一个人背着包,站在这片名为故乡的土地上,从内到外透露着都是陌生感。
透骨的陌生。
安野最终无奈,经由“高人指点”在火车站外,坐着三轮车颠簸着回到名阳县城。
这一趟花了他五十块。
全程大概十公里的路程。
当晚,安野在县城里找了家旅馆住了一晚,经历过六点半停运的公交车后,他对旅馆期望值已然降到最低。
但出人意料的,旅馆里的一切倒还好。
虽然看得出旅馆床上的用品是旧的,可胜在老板把他们洗的干净,老板得知他是回乡探亲,还招待了一顿自家做的饭菜。
说实话,挺有烟火气。
口味也不错。
饭桌上,安野要给饭钱,老板没要,对方见他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而安野也从老板那里知道如何去安溪镇。
对。
他爷爷的故乡不是在名阳县城里,而是在名阳县下的一个村镇,那里叫安溪镇。
去那里的路远比他今天经历的还要曲折。
翌日一早。
安野乘坐前往安溪镇的公交车,从县城出发,他以为公交车会停在安溪镇村口,可等他被司机师傅叫下车时,他才知道去安溪镇还需要爬山。
那里通不了公交车,而司机只能将他放在山下。
安野在山下不是没有遇见要带他上山的人,但他一见又险又陡的山路,对方还要骑着摩托车带他上去时,安野最终还是婉拒了。
他短命,不玩这种极限游戏。
虽然人生只有三十年是不长,可好歹他还有七八年的“缓刑期限”,要是坐着摩托车上山,一不留神他可就真的交代在这里了。
安野不喜欢这种落叶归根。
一点都不喜欢。
而且,他在来的路上曾经给自己卜了一卦,卦象大凶,此行处处皆是坎坷。
安野怎么可能不小心应对?
所以,他选择一个人徒步上山,婉拒了对方的好意,原本,安野以为上山就是安溪镇,即便是卦象再不顺,也不可能再有什么大的波折。
可有的时候,人就是不能不信命。
他走到了半山腰,生生遇到了暴雨,明明早上出发的时候天气还很好,现在竟然直接下暴雨。
一个人。
暴雨。
半山腰。
安野看着四下里都是湿滑的泥路,还有浑身湿透的自己,雨雾中迷路接踵而至……